袁珩没死但差点让他气出心梗,按铃叫来医生给他打了一支镇定剂。
    袁烨被几个护士七手八脚按回床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半晌过去眼角才轻轻一动。
    袁珩站在一边:“想起来了?”
    袁烨慢慢转过头来,言语太过苍白,无法直抒胸臆,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卧槽……”
    萧谨川眉头紧皱,似乎是被刷新了某种下限。下一秒,袁烨的视线追了过来:“这位仁兄是?”
    “我师兄。”萧子昱说道。
    “皇嫂……”袁烨喃喃道,“等等,他是你这辈子还是之前的……”
    “他是之前在梨园里教养我的师兄。”萧子昱解释道。
    “奥……”袁烨点点头,又盯着天花板,彻底消化不动了。
    “你可能是受了刺激,才乍然恢复记忆。”萧子昱有些担心,“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袁烨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道:“皇嫂,你千万别怪罪我哥,他上辈子不是故意……”
    见萧子昱神色平静,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已经知道了?”
    萧子昱略带怜悯地点了点头。
    “大梁和凉州一战,他明知道前方有埋伏,还要去追击穷寇,最终被乱箭射死,”袁烨悲愤难当,“将士们见到都杀红了眼,把那蛮夷首领吓得屁滚尿流,硬是主动投诚,在破城之际归顺我大梁。”
    “四十年的皇帝啊,天天早起!”袁烨仰天长啸,“我替我哥多上了四十年的班!”
    不管是昏迷还是醒着,袁珩的评价都是一致:“你做的很不错。”
    袁烨一愣,眼角登时渗出了水花。男子汉大丈夫说哭就哭,袁珩头疼道:“忍着。”
    “哥,你夸我了?”袁烨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也觉得我不是废物对不对,你……”
    “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袁珩站在他床边,一字一句道:“大梁绵延百年看允和之始,辛苦了。”
    允和是袁烨的小字,大梁七九年初春,百废待兴,国运昌泰之时,袁珩追随王君而去。朝臣按照遗诏拥新王上位,袁烨将满腔悲痛化解在政务里,顺应皇兄的意思抹除了那三年史记,模糊了王君的名字,不给人百年后议论的机会。
    他终生未曾婚娶,过继了其他兄长的孩子放在身边教养,在位四十多年,成为梁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之一。
    袁烨不敢居他哥的功,慢慢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上辈子让我干活就罢了,这辈子竟然还要我回源泰上班。”
    袁珩神色稍凝,言归正传:“薛金玲的事你听说了。”
    “我妈……”袁烨顿了顿,准确说应该是他这一世的妈妈。
    薛金玲在嫁进袁家之前就怀上了他,诞下孩子后也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袁启安身上,奈何袁启安油盐不进,自始至终不肯放权,只在病重后把部分股权分给了小儿子,将他当作制衡袁珩的筹码。
    没想到袁烨生来跟他哥亲切,不事管理不说,还闹着将股权转让给大哥。中秋节那天不欢而散,薛金玲彻底对这个儿子丧失了信心,这才决定铤而走险。
    从童年到青年的漫长时光,袁烨身前始终都有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尽管忙碌,却总会在他惹祸时及时出现,虽然冷淡,却不忘在无人在意的生日陪他吃一点蛋糕。
    袁烨闭了闭眼睛:“你决定吧,哥,我不干涉你的判断。”
    一整天,萧子昱都有些心神恍惚,呆坐在床上,默默消化着巨大冲击。
    袁珩早知道真相定然会吓到他,可还是难免心疼,吃过午饭后拉了窗帘,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休息一下吧。”
    萧子昱乖乖被他抱着,像是眷恋那份温暖,主动伸手勾住了袁珩的腰,“别走。”
    袁珩看着怀里的人,萧子昱难得有示弱的时候,此刻却满脸茫然忧惧,总一副要落泪的样子,就算萧谨川要冲进来打断他的腿他也不会走的。
    他搂着人躺进被窝,轻拍后背安慰,萧子昱良久没了动静。就在他以为对方睡着的时候,萧子昱却突然道:“被万箭穿心,疼吗?”
    袁珩一怔,继而低下头轻吻他的发顶,实话实说:“肯定是疼的。”
    萧子昱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却听他继续道:“但不及失去你的千分之一。”
    “所以别担心,”袁珩用力抱住他,“我不会再离开你的。”
    .
    两周后,护工被医院判定可以出院受审。这段时间他一直被警方密切监控着,丝毫没有同外界联络的机会,股权转让书的受益人明晃晃写着薛金玲的名字,他无法再为对方开罪。
    袁烨去拘留所看过薛金玲一次,向来光鲜温婉的女人像是失了神采,看到儿子时悲伤地垂下泪来:“儿子,你救救妈妈,同你大哥说一声,妈妈也没想这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