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尚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眷星 > 會有一顆星
    會有一顆星
    結束水鎮的旅行, 陳星夏和嚴宵回到臨饒。
    這次回來,兩人徹底公開了。
    街坊鄰裏知道後,比陳星夏想象的還誇張, 尤其張大媽, 簡直可以和趙大仙拜把子。
    說什麽,陳星夏和嚴宵就是上輩子情未了,所以這輩子從小就認識,把上一世錯過的時間全給補了回來。
    這是命定的姻緣,天打雷劈都弄不散。
    陳星夏聽得無語凝噎,嚴宵卻覺得不無道理, 稱贊張大媽有文化涵養。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公開了就處處有了“監控”,但也不是全無好處。
    就比如,現在的嚴宵可以随時去陳家,不用再各種找理由,能光明正大看他的女朋友。
    而陳星夏也不用提心吊膽, 生怕家裏的福爾摩斯·瀾會發現什麽。
    夏瀾才懶得偵查什麽,她現在每天都特別高興,別人誇一句倆孩子般配, 她得回十句都是緣分, 擋不掉。
    唯一有些悶悶不樂的, 是陳教授。
    但陳星夏天天都哄着, 嚴宵更是供着, 沒個兩三天,一家人其樂融融。
    *
    今年除夕, 表姑一家來陳家過。
    軒軒表弟的爺爺奶奶和小兒子一家去外地旅游,省了表姑這個兒媳婦過去當牛做馬, 樂得輕松自在。
    中午一過,表姑一家就到了。
    作為得知陳星夏和嚴宵戀愛,全家最高興的人,軒軒表弟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喊姐夫。
    可惜,他姐夫還沒來。
    陳星夏臉紅,叫軒軒別瞎喊,軒軒不以為然,陳星夏就讓表姑管管他。
    表姑明白,立刻批評:“喊什麽?到日子了嗎?等以後領了證再喊。”
    陳星夏:“……”
    表姑笑笑,拍拍寶貝侄女的肩膀,心道這家裏以後所有孩子的奧數,不對,是所有理科的學習就都不用愁了啊。
    “小宵怎麽還沒來?”表姑問,“趕緊叫他過來啊。”
    陳星夏不願意理她這一家子胳膊肘往外拐的親戚,噘噘嘴,拒答,回屋自己玩去。
    夏瀾解釋:“見律師去了。”
    “律師?”表姑驚訝,“大過年的,見律師做什麽?”
    “外國律師,不過咱們的年。”
    之前,嚴宵說放棄嚴家的財産後,陳慕桢找機會和嚴歧聊了聊。
    重視這個事,倒不是說孩子有了這錢就能一輩子高枕無憂了,只是嚴宵本來就沒得到過家庭溫暖,該他的東西,哪怕捐了,那也得先給他才行。
    順帶的,陳慕桢也提了兩個孩子交往的事。
    嚴歧得知嚴宵和陳星夏戀愛了,也沒說什麽。
    至于財産,嚴歧說輪不到他給,嚴宵的繼承問題,早有安排。
    “你是說小宵爺爺去世前,已經都給小宵安排好了?”表姑問,“之前都沒聽提過呢。”
    夏瀾說:“小宵自己都不知道。”
    前兩天,嚴宵接到一通海外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嚴宵的奶奶,章玉安。
    章玉安早在嚴宵三歲,也就是嚴宵爺爺嚴骥去世後,就移民到了瑞士,定居蘇黎世。
    這麽多年,章玉安很少有消息傳回來,嚴宵也沒去看望過奶奶,只有嚴歧獨自去過國外,見過幾次面。
    章玉安突然打電話來,就是委托律師将東棠裏的房子移交給嚴宵,包括房子裏的所有古董和字畫。
    這是嚴骥死前立好的遺囑,嚴宵滿二十歲就可以繼承。
    除此之外,還有信托管理下的一筆大額資金,也将交由嚴宵。
    “這麽看的話,小宵的爺爺也是疼小宵的啊。”表姑說,“光東棠裏這個房子,不得值這個數?”
    表姑比劃了下,夏瀾卻是嘆口氣:“與其說疼,不如說是彌補t吧。”
    因為財産這事,陳沛山便也提了提嚴骥和章玉安。
    章家書香世家,名門望族。
    想當年,章玉安是國內少有的女律師,進步女性代表。
    可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章家日漸式微,只有靠章玉安和嚴家聯姻來維持體面。
    章玉安那時有戀人,是初戀。
    她原想和初戀遠走高飛,卻不想初戀為錢屈服,還是放棄了她。
    最後,章玉安聽從家裏的安排,和嚴骥結了婚,兩人可謂各取所需,珠聯璧合,不僅嚴骥的官聲響了,章玉安的事業也更上一層樓。
    只是利益有了,感情卻是半分沒有。
    “我爸說小宵爺爺是個要強的,對子女的教育非常嚴格。”夏瀾說,“小宵他爸從小就活在精英教育裏,也是壓抑,偏父母還都不怎麽關心。”
    尤其章玉安。
    對嚴歧幾乎沒母愛,成日醉心工作。
    想來嚴歧冷漠自私的極端性格,就是這麽一步步養成的吧。
    陳沛山還說,晚年的嚴骥很後悔沒有教育好嚴歧,可性格已經鑄成,為時已晚,所以就把忏悔寄托在了嚴宵身上,希望孫子餘生可以好一些。
    表姑一聽,也是嘆了口氣。
    但不管怎麽說,嚴宵沒長歪就行,要不她家小滿不得跟着受罪?
    “這個最不用擔心。”夏瀾笑道,“比她爺爺和她爸還寵呢。”
    “被寵”的陳星夏同學可沒覺得自己哪裏受寵。
    昨天,他們四人組一起出去玩。
    遇上商場裏新開的意大利冰淇淋店,蘇雨萌說嘗嘗,陳星夏也躍躍欲試。
    可某讨厭鬼硬是不讓!
    她跟他說生理期還有四五天呢,完全沒問題。
    但嚴大爺說她有提前的情況,現在要是吃了,到時肚子絕對得疼。
    蘇雨萌和謝正就在一邊看他倆掰扯,狗糧管夠。
    末了,嚴宵買了陳星夏想吃的花生巧克力口味,就給她舔了一口,剩下的他三下五除二地給吃了。
    完事還皺着眉點評了一句:太甜。
    氣的陳星夏差點兒當場揍人。
    “又想小宵呢。”陳沛山瞟了眼孫女,“你們這些小年輕啊。”
    陳星夏正給爺爺研墨,聞言立刻反駁:“誰想他了?想打他差不多。您不知道,他事兒可多呢,管東管西的。”
    陳沛山笑着搖搖頭。
    過了會兒,軒軒跑進來報信兒,說嚴宵來了。
    陳星夏研墨的手一頓,全當沒聽見,該幹嘛幹嘛。
    嚴宵在外面先是問候長輩們,然後跟夏瀾和陳慕桢交代了跟律師談話的事,再來又聽軒軒擱那兒吹牛。
    磨磨唧唧沒完。
    陳星夏哼了聲,手下動作加快。
    陳沛山被摩擦的聲音吵得頭疼,剛要說兩句,嚴宵進來了。
    “爺爺。”
    嚴宵叫人,目光卻落在陳星夏身上。
    陳沛山看得真真兒的,老小孩玩心又起來,故意不給兩人親近的機會,招手讓嚴宵過來看自己的字。
    嚴宵說爺爺的字又精進了。
    背後的一只手去尋陳星夏手指,勾了勾,被無情打開。
    嚴宵再去勾。
    陳星夏看他賊心不死,行啊,等他摸到她自己,她反手就拿指甲狠狠紮下去。
    疼死他。
    嚴宵面無表情,就着這小性子,把人攥進手裏。
    “老咯,再過幾年啊,眼更花,怕是寫不了了。”陳沛山拿起一幅字看看,“現在得多寫些。”
    陳星夏不愛聽這話,說:“您老當益壯,身體健康,怎麽就寫不了?寫到一百歲都沒問題。”
    陳沛山摸摸孫女的腦袋,也不當這個電燈泡了,讓他倆把桌子收拾了,自己出去喝茶。
    陳星夏整理着紙張,嚴宵過來幫忙,她不讓。
    嚴宵湊過去,問:“還生氣呢?”
    “我哪兒敢啊。”陳星夏說,“我們全家都那麽喜歡你,我要是生你的氣,不就是我不懂事?”
    “……”
    一邊是陳星夏的家人,一邊是陳星夏,嚴宵一時不知道怎麽哄。
    瞥到桌上廢掉的宣紙,他靈機一動,拿着陳沛山剛才用了一半兒的毛筆,想在紙上寫:小滿別生氣。
    可無所不能的嚴學霸真是一點兒書法天賦沒用,筆拿起的那一下,先滴了一個大黑點兒在紙上。
    陳星夏這下笑了,嘚瑟:“不行了吧?”
    “陳老師教我。”
    “你說教,我就教?”陳星夏揚起下巴,“我學費很貴的。”
    嚴宵聽了,垂眸思考片刻,很認真也很正式地說:“我把東棠裏的房子送給你。”
    陳星夏驚了下:“什、什麽?”
    “東棠裏的房子。”嚴宵說,“還有裏面的古董,以及信托基金,全都給你。”
    “你……你開什麽玩笑呢。”
    嚴宵沒開玩笑。
    那些東西既然是爺爺要他繼承的,他繼承就是。
    可這些并不是他真的想要的,但從世俗和現實的角度上講,有錢總比沒錢強,那他就都給小滿。
    “別胡說了。”陳星夏拿走嚴宵手裏的毛筆,“那都是你的。”
    “可我是你的。”
    換句話說,那也就都還是陳星夏的。
    邏輯沒毛病。
    陳星夏辯不過某人,擠了他一下,叫他別妨礙自己收拾東西。
    嚴宵寫字哄人失敗,送房子送基金也失敗,只好啓動plan C——從口袋裏掏出一條軟糖。
    花生巧克力口味的。
    “冰淇淋真不行。”嚴宵說,“吃顆糖,好不好?”
    陳星夏看着手裏的軟糖。
    說實話,比那些財産加起來還要貴重。
    *
    晚上,大家圍在一起吃年夜飯。
    今年人多熱鬧,餐桌氛圍格外的好。
    而涉及到開心果好運餃子,因為多了三位競争對手,現場賽況尤為激烈。
    軒軒表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得吃到有開心果殼的餃子不可,連陳教授和他爸都被PK下去了。
    表姑擔心軒軒回頭吃撐了再大過年的挂急診,就叫他別吃了,可軒軒不聽,還在吃。
    陳星夏也不知道孩子這是有什麽迫切的願望等着要今年實現,拽拽嚴宵的手,在他耳邊問:“你作弊了嗎?”
    嚴宵搖頭。
    今年表姑在,不好下手。
    陳星夏愛莫能助,她自己都沒吃到呢。
    等還剩下一盤餃子的時候,表姑說什麽不讓軒軒吃了,軒軒瞪着眼說他可以,正要夾,嚴宵往他碗裏放了一個餃子。
    軒軒看了下,沒覺得這餃子哪裏不同。
    但沖着對姐夫的信任和崇拜,軒軒一咬牙,吃!
    結果還真吃到了!
    陳星夏驚訝:“你不是沒作弊嗎?”
    “猜的。”嚴宵說,“那個餃子的餃子肚顏色深了些。”
    陳星夏哦了聲,嘀咕:“那帶着開心果的餃子就剩下一個了,誰都沒吃到。”
    吃完年夜飯,一家人在客廳看電視。
    陳星夏他們都大了,不能還天天叫爸媽伺候,主動攬了刷碗的工作。
    軒軒表弟也想表現,可他餃子實在吃太多,不得不在院子裏多動動,好消化一下。
    陳星夏和嚴宵在廚房刷碗。
    嚴宵不想陳星夏的手沾水,就給她擦盤子的任務,兩人搭配起來,活兒幹的倒也快。
    等收拾差不多,陳星夏說他們也去看春晚吧,嚴宵卻盯上了剩下的那盤餃子。
    陳星夏納悶:“你想幹嘛?”
    嚴宵找了雙筷子:“你還沒吃到。”
    “可我吃不下了啊。”陳星夏摸摸滾圓的小肚子,“現在還撐着呢。”
    嚴宵彎彎唇,說:“我替你吃。”
    ——等他交上了好運,就全部送給她。
    于是,年夜飯散場後,嚴宵一個人又吃上了餃子。
    陳星夏知道之前他為了給自己找開心果餃子,已經就沒少吃了,這再吃,還是涼的,胃不舒服怎麽辦?
    “別吃了。”陳星夏說,“就是一個習俗,沒什麽的。”
    嚴宵搖頭。
    他這人有時候很固執,認定的事,怎麽都改變不了。
    陳星夏看得着急:“真別吃了,我不……”
    “小滿。”嚴宵輕聲打斷,淺笑了下,“我很久沒有過年的感覺了。”
    又或者說,沒有家的感覺。
    每次春節,嚴歧再不愛說話,也會陪着梁慧婷和嚴宜。
    而他就一個人在房間裏,要麽寫題,要麽看書,窗外偶爾有誰家親戚拜年說的吉祥話傳來,他說不上多麽羨慕,但心裏總歸有一個地方是空的。
    直到去年除夕,他體會了一次。
    又何其有幸,今年的他還能擁有。
    “以前沒試過,不知道是這樣的。”
    說着,嚴宵破開一個餃子,露出裏面的開心果殼。
    他放下筷子,轉頭看向陳星夏,終于滿足了,說:“現在才知道原來這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