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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   婚禮
    ◎“我愛你。”◎
    領證之後, 就是籌備婚禮。
    嚴宵這人性格高冷,但為人沒有假清高,嚴骥留給他的遺産, 合理合法, 該支配就支配。
    他先是做了一些穩妥的理財,記在陳星夏名下;然後又取出一部分做長期投資;剩下的,他要給陳星夏一個盛大的婚禮。
    夏瀾和陳慕桢一致認為還是不要鋪張,但嚴宵表示自己沒什麽物欲, 這錢也不是他掙來的, 如果能讓小滿開心,怎麽花都無所謂。
    這言論搞得夏女士心裏有點兒七上八下。
    晚上和丈夫說起,她感嘆:“也虧得咱們女兒不是個刁蠻虛榮的,不然依着小宵這個寵法兒, 不得上天?”
    “女兒心裏有數。”陳慕桢說,“不過小宵這孩子……”
    “怎麽?”
    “簡直唯小滿主義。”
    “……”
    這評價太到位了。
    關于婚禮,陳星夏想法很多。
    她和嚴宵商量, 嚴宵總會問她的意願, 只要她喜歡就好。
    陳星夏說他這就跟沒說一樣, 一點兒建設性意見沒有,敷衍。
    嚴宵冤枉。
    想了想,問:“你是不是更喜歡草坪婚禮?”
    陳星夏一愣。
    她确實在衆多婚禮模式中偏愛草坪婚禮些,只是啞巴精怎麽看出來的?
    嚴宵沒解釋, 只說:“那我們就定草坪婚禮,剩下的,慢慢來。”
    有了這句話, 陳星夏也少了焦躁, 不慌不忙地策劃着。
    不過, 在夏女士看來,婚禮的事多少可以緩緩,最先該确定的是房子。
    要她說,三代同堂沒什麽不好,又或者他們出錢在崇光路附近買套房子作為新婚禮物送給兩個孩子。
    陳沛山和陳慕桢也覺得這樣好,就是怕有些人說閑話,以為嚴宵來了個倒插門。
    因為事實上,嚴宵早帶着陳星夏看了不少樓盤,只是陳星夏沒能挑上一處最滿意的。
    她想離父母近些,又不想嚴宵太花錢,總是糾結不定。
    後來還是蘇雨萌一語驚醒夢中人:“嚴家那房子不是現成的嗎?”
    嚴家的洋樓是整個東棠裏最氣派的那棟。
    很多年前,不少名人富商出大價錢想買來做私産,可嚴家家規不能出賣,就在嚴家一代代傳着。
    陳星夏找到了夢中情房。
    她和嚴宵說,嚴宵卻沒立刻依着她,反倒是猶疑起來。
    “為什麽啊?”陳星夏不解,“房子又好,離爸媽也近,不是最完美?”
    嚴宵沉默半晌,回道:“想給你新的。”
    陳星夏哎呀一聲:“你怎麽這麽死腦筋?我們可以重新裝修嘛。”
    “你不覺得委屈?”
    “不覺得,我喜歡極了。”
    這個決定,同樣得到陳家一家的高度認可。
    尤其夏女士和陳教授,真是怕寶貝女兒搬的太遠,這下好了,就在家門口。
    既然不買房,嚴宵就請來最好的團隊裝修房子,陳星夏任小組長,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陳星夏起初興致勃勃。
    女孩子嘛,誰不喜歡裝扮自己的家?
    只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幾次下來,陳星夏才發現按照嚴宵請來的這些專業人士,這套房子裝下來,比交首付還貴。
    但嚴先生有錢,花。
    只要陳星夏想,買。
    可雖說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嚴宵也財大氣粗,但陳星夏還是不想把所有事情都假手于人,得親自來。
    因為那是她和他的家。
    為着這份心意,進度不免慢了下來。
    再加上陳星夏和嚴宵工作都忙,只能是擠時間去忙婚禮和裝修,這麽一點點累積,時間也到了轉年春天。
    婚禮定這個時候,五月二十號。
    *
    當天,天氣格外晴朗。
    陳家一早就忙的不可開交,唯獨陳星夏穩坐鏡臺前,悠閑地讓化妝師幫自己上妝。
    梁亞楠她們也是一大早到了臨饒,蘇雨萌幫着接人又招待,簡直是伴娘中的典範。
    一行人來到新娘房,看到陳星夏這個“半成品”驚呼了好幾聲。
    齊媛帶了雙份禮物,說寧歆再有半個月就要生了,實在是不敢輕易坐飛機,希望陳星夏諒解。
    陳星夏笑道:“她電話裏都跟我道好幾次歉了。她也真是的,當然是孩子重要啊,還這麽客氣。”
    “歆兒哪裏是客氣?她就是單純想看你和你們家那位結婚。”梁亞楠一語道破,“看看你們還能不能秀出新高度!”
    陳星夏打人,梁亞楠還和以前一樣,街溜子似的,呵呵笑,也送上了禮物。
    後面,黃月秋和徐建也來了,看那意思,估計也是好事将至。
    好事将至。
    想到這詞,陳星夏看向鏡中的自己,腦海裏浮現出那人的臉。
    此刻的“那人”早已經是整裝待發。
    張明銘特意從倫敦趕來,聽說嚴宵待會兒接親的地方和他自己家就隔了一條巷子,也只能是說句絕了。
    這是把青梅竹馬屬性貫徹到方方面面啊!
    “從這兒過去接親,三分鐘頂天了,你收拾那麽早幹嘛?”張明銘無語,“現在咱只能幹坐着。”
    謝正正添茶,瞧了眼正襟危坐到快入定了的某人,別過頭小聲:“緊張呢。”
    張明銘賤笑,手握成拳做個現場采訪:“這位新郎,請問你現在在想什麽?”
    嚴宵想了想,如實道:“怎麽還不到時間。”
    “……”
    真直接啊。
    一旁的軒軒也笑起來:“我姐夫對520這個日子有意見,覺得要不是有含義,上個月我姐就是他老婆了。”
    “老婆”兩個字,讓嚴宵嘴角彎了彎。
    就這麽一直盼着,終于,到了出發的時間。
    陳家門口,新娘的姐妹團恭候多時,連大阿哥都加入了進去,喊着:“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嚴宵甘當散財童子,相當大方,輕易就過了關。
    來到二樓,在推開那扇門前,嚴宵忽地止住腳步。
    張明銘問他幹嘛呢,就見萬年鎮定的某人,此刻胸膛起伏,正在調整呼吸。
    嚴宵控制着情緒,定定神,擰開門把,打開了那扇門。
    陳星夏站在陽臺前,聽到聲音轉過頭。
    窗外陽光灑在她身上,緞面和輕紗結合的婚紗有的地方折射着光,有的地方吸收着光,恰到好處地停留融合。
    陳星夏低頭笑笑,略帶含羞的目光透過白紗滑過嚴宵的視線。
    只這一眼,仿佛就已經足夠說明愛情的美好。
    而在場的人無一不被新娘的美麗驚豔到,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是先怔了怔,随後爆出尖叫聲,快要掀翻陳家的屋頂。
    張明銘剛剛還笑話嚴宵心急,現在全懂了,這麽漂亮完美的妻子誰能不急!
    “愣着幹什麽啊!”張明銘催道,“剛才誰嫌時間慢的?”
    嚴宵一下回魂。
    他三步并做兩步走到陳星夏身前,緩緩伸出手。
    陳星夏才一搭在上面,他就一把抓住了她,緊緊的,沒有半點兒縫隙。
    “小滿,我來接你了。”
    *
    新郎和新娘一起出門。
    他們走在他們反反複複走了二十幾年的小路上,經過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好似都是他們感情的見證者。
    街坊鄰裏全都圍在騎士銅像那裏,見着他們這對璧人,紛紛送上祝福。
    有些老人是看着他們長大的,有些孩子是他們陪着長大的,還有些叔叔阿姨在他們的成長中或多或少給予過無私的幫助。
    一聲百年好合,一聲永結同心,發自肺腑,情真意切。
    婚禮安排在臨饒一家五星級酒店的歐式花園中。
    陳家有些遠房親戚還有朋友願意賞臉的,已經都到了酒店,等候新人。
    嚴家這邊只有嚴歧、梁慧婷、嚴宜來了,三人自占一桌,那場面也是頗為搞笑。
    關于嚴宵怎麽請動嚴歧的,陳星夏一直沒問出來。
    但她多半猜嚴宵壓根兒無所謂嚴歧來不來,只不過是礙于世俗的眼光,怎麽也得有位長輩坐鎮,不然怕有人議論她而已。
    進入酒店,陳星夏又去了新娘房準備。
    蘇雨萌全程陪同,忙前忙後,陳星夏叫她歇歇,她卻閑不住。
    “星夏,我有點兒形容不出我的心情。”蘇雨萌說,“就感覺……感覺我們的青春在你和嚴宵身上得到了最赤誠純粹的呼應。”
    陳星夏愣了愣。
    赤誠、純粹。
    是啊,誰不向往校服到婚紗呢?
    誰又不向往年少的陪伴是一生的厮守?
    “不愧是大記者。”陳星夏趕緊往上看,“随便一兩句話就勾得人想哭。”
    蘇雨萌笑:“這不有感而發嘛。不過,有一點我得說說嚴宵,就認識這麽幾個男的,都沒給我擴大資源!”
    聞言,陳星夏也破涕為笑:“待會兒他同事都來,我同事也來,介紹給你。”
    *
    時間差不多,陳星夏由工作人員護送到玻璃花房中。
    陳沛山和陳慕桢已經在等,見人來,都下意識挺了挺背。
    要說她家這兩位帥哥實在是給陳星夏長臉,西服領結黑皮鞋,活脫脫就是兩位老錢紳士。
    “爺爺,爸,待會兒你們可扶穩我啊。”陳星夏不放心地囑咐,“我這高跟鞋八公分。”
    陳沛山一臉淡定地點點頭,陳慕桢也頗為淡定,卻是突然又看看時間,嘀咕:“還來得及,我去個衛生間。”
    “……”
    陳星夏被老爸弄得哭笑不得。
    陳沛山嫌棄:“就這點兒能耐。發言稿寫了七八遍,還學中文的。”
    “就是。”陳星夏挽着爺爺,“我爸比您差遠了,您才是咱們家的主心骨。”
    這話陳沛山受用,想伸手摸摸孫女的頭,又怕弄亂她的妝發。
    陳星夏沒這顧慮,很自然地幫爺爺整理衣着,整理到胸口口袋時,她發覺這個地方好像有些鼓了。
    她以為是裏面的方巾沒有疊好,想重新疊一下,陳沛山沒讓。
    “這裏不能動。”他拍拍胸口。
    陳星夏:“為什麽?”
    “這裏啊……”陳沛山笑了笑,“是奶奶。”
    陳星夏猛地一怔,眼淚瞬間填滿眼眶。
    陳沛山連忙叫她深呼吸,可千萬不能哭,要不然就醜了。
    陳星夏拼命忍,拼命忍,忍到眼睛通紅:“是骨灰?”
    陳沛山點頭,也忍下了眼底的濕潤,說:“這個日子啊,是你奶奶最盼望的一天,我得帶着她來看看。”
    *
    吉時到,花門打開。
    空氣裏彌漫着新鮮玫瑰的馨香,一首《小星星變奏曲》輕快靈動。
    陳星夏在左右兩位長輩的扶持下,一步步,穩穩當當地走過紅毯,走上聖壇,來到嚴宵身邊。
    陳慕桢交出陳星夏的手時,紅着眼睛,只說了一句:“我把我女兒交給你了,請你善待她。”
    “我一定好好愛護小滿。”嚴宵保證,“您放心,爸。”
    再到陳沛山這裏,他沒說什麽,只是将兩人的手疊到一起,用力地握了握。
    長輩下臺,接着就是宣讀誓言,交換戒指。
    原本還有新郎新娘講話這些環節,陳星夏和嚴宵都給省了,他們不想走煽情路線,連蘇雨萌說再給他們剪個視頻都沒讓麻煩。
    就禮成後,嚴宵領導和陳星夏領導,還有陳慕桢會講兩句,剩下都不要。
    嚴宵牽着陳星夏來到聖壇前。
    神父先問了新郎,問他是否無論健康疾病、貧窮富貴,他都願意愛着他的妻子,照顧她,陪伴她,永遠忠誠于她。
    嚴宵說:“我願意。”
    再來是陳星夏,還是同樣的話,陳星夏也回答了那句:“我願意。”
    神父慈愛地笑:“那麽,請你們牢記此刻的誓言,交換戒指。”
    蘇雨萌和謝正将戒指送上來。
    別人看不出也察覺不出,只有陳星夏感受得到嚴宵手在發抖。
    所以在他為自己套戒指時,她直接将手伸了進去,來了個“自投羅網”。
    嚴宵微微一怔,看了眼人,等她為自己戴時,又直接握着她的手幫着戴上了戒指,來了個“反客為主”。
    神父看到這幕,心笑這算是他見過最着急的新人了,也不由得加快速度:“現在,我宣布,你們正式結為夫妻。”
    “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一到這個環節,臺下沒有起哄的是不可能的。
    尤其嚴宵那幫同事,平時見他就是個行走的電冰箱,今天可是有了鮮活一面。
    嚴宵輕輕掀開頭紗,妻子絕美的面容徹底顯露在他眼前。
    陳星夏眼帶星光,看他不言不語的毛病又犯了,咕哝:“不說話你倒是親啊,底下人都喊呢。”
    “我……”嚴宵抿抿唇,“親了?”
    “……”
    這還用問?
    陳星夏納悶,沒來得及問,臉便被捧起,她這也才明白他為什麽要問她了。
    這個吻持續了将近一分鐘。
    他們在幾乎炸了的現場,仿若無人地訴說心中滿溢的愛意。
    之後,領導和陳慕桢講話,講完就是新人向長輩敬茶。
    嚴宵喊夏瀾媽的時候,夏瀾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一直點頭說诶。
    陳星夏也是服了,夏女士送她出門的時候都沒有哭,這到底是有多喜歡她女婿?
    再來到嚴歧這邊。
    陳星夏這聲爸喊得倒自然,沒指望嚴歧能給個多麽熱情的反應。
    嚴歧也确實沒給,就是給的紅包不是紅包,是金磚。
    看得蘇雨萌和謝正這倆伴娘伴郎也想跪地叫爸爸……
    所有禮節全部完畢。
    接下來的安排是親友們用完餐,可以在草地上随意休閑,跳舞、散步、聊天,都好。
    只要開心。
    *
    這是異常忙碌又令人眩暈的一天。
    等陳星夏和嚴宵這對真正的主角回到他們的家時,夜已經很深了。
    如今的嚴家早不是過去那個空有氣派的大房子,它在陳星夏的手中變成了一個溫馨舒适又複古講究的家。
    一個真正的家。
    嚴宵抱着陳星夏進屋,替她脫掉高跟鞋。
    兩人都累了,可精神還處于亢奮狀态。
    嚴宵難得浪漫一回,打開了客廳的留聲機,問陳星夏要不要跳支舞?
    陳星夏之所以喜歡草坪婚禮,就是幻想和電影裏似的,能和嚴宵在上面跳舞。
    可誰想光是和親友們照相就照的兩人暈頭轉向,應接不暇,根本沒工夫享受。
    “想跳。”陳星夏晃晃腳丫,“可累。”
    嚴宵笑笑,将人抱起踩在自己腳上:“不用你動。”
    客廳裏只開了一盞落地燈。
    柔柔昏黃混着窗外月光透進來的銀灰,陳星夏和嚴宵靜靜相擁,在這片光影中随音樂擺動身體。
    此時的陳星夏身着一條純白魚尾裙。
    立體修身的剪裁把她曼妙玲珑的身材曲線全部展現出來,她真和一條美人魚似的,游上了岸,和她的王子在月下跳舞。
    嚴宵摟着她的腰,說她今天辛苦了。
    陳星夏說:“你才辛苦呢。謝謝你給了我一場這麽唯美難忘的婚禮。”
    “別說謝謝。”嚴宵把頭埋進陳星夏頸窩,嗅着她的芳香,“我們之間沒這個字。”
    夜色缱绻,情意纏綿。
    溫柔的吻漸漸染上灼熱氣息,貪婪地流連在一寸肌膚上。
    嚴宵抱起夢寐以求的女孩,涓涓情愫燒着他的五髒六肺,他飽含虔誠與深情,說出了那三個字。
    “我愛你。”
    陳星夏粲然一笑,嘴唇貼嚴宵在耳畔,回道:“我也愛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