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林京許視角
下過雨後的傍晚悶熱異常, 空氣裏帶着黏膩。
林京許熬了個通宵，一覺睡到傍晚。
剛醒，手機裏好幾個未接來電。
他瞟了一眼, 無非是宋逾喊他出去玩。
他和宋逾兩個人是從小學就玩在一起的好兄弟，初中同班, 直升實驗中學高中部, 兩人還是雷打不動的被分到一起。
離高一開學還有三天，大家都抓緊最後時間拼命玩。
……
“阿許, 來阿樾家玩swish啊。”
“你說你都好多天沒出門了, 快點啊, 就等你了。”
一長串的語音播放完, 林京許慢悠悠從浴室出來, 拉開衣櫃随手拿了件白t套上，家裏經常只有他一個人, 阿姨晚上會固定來給他做飯, 今晚不知怎麽, 樓下一點動靜也沒有。
林京許打開冰箱掃了眼，拿了兩片冷的面包啃了幾口。
酸的。
一看日期已經過期三天。
林京許啧了聲，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擰開瓶蓋喝了幾口礦泉水沖掉嘴裏的異味，林京許才悠哉游哉的給宋逾回信息。
準備出門，阿姨碰巧過來。
“阿許，要出門啊？”
林京許聲音懶洋洋：“嗯，您今晚不用做飯了, 我自己出去外面吃就成。”
林京許家在市中心, 去哪都方便。
他那會上下學都是自己騎自行車, 省事又快，不過今天外面地板濕漉漉, 他懶得騎車，幹脆改搭地鐵。
微信上宋逾不停催促他快點，林京許嫌煩，直接點了免打擾順便戴上耳機。
這個點大多都是剛下班的人，林京許靠在一邊，不經意瞥到對面椅子上坐着個女孩。
年紀看上去和他差不多。
穿着條棉質的娃娃領連衣裙，臉上白淨，下巴還有些嬰兒肥，她紮着個馬尾，頭低垂着看書。
車廂內有人在外放刷視頻，她絲毫沒受影響，看得認真。
林京許目光停留在她書本上，好一會，他揚了揚眉。
高一的課本。
這麽快就在預習了。
好學生啊。
林京許本來要收回的目光又不自覺往她臉上瞟了幾眼。
地鐵到站，女孩擡起頭來，她沒注意到林京許的存在，背着書包跟着人群下車。
擦身而過的瞬間，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好聞的水蜜桃味。
-
林京許沒覺得會這麽巧。
開學那天，他被教務處的主任拉上去做新生代表演講，無他，因為林京許是不靠加分招進來的第一名。
林京許不喜歡出這些風頭，但被逼無奈，他捏着張打印好的稿子，耐着性子念完。
結束後，他被叫到年紀辦公室。
徐主任看着他，突然語重心長嘆氣：“京許啊，我知道你之前初中成績不錯，但上了高中，就該收心了，你得為高考努力。”
林京許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不努力了。
他懶得開口反駁，站在那态度很好的嗯嗯啊啊。
當時辦公室不止有他一個人，林京許走着神，目光瞥到窗邊站着個女生，她穿着跟他一樣的校服，紮着個馬尾，頭低低的在那數試卷。
林京許頓了會，将眼前這張臉和上回地鐵碰見的那個女孩聯系起來。
原來她也是實驗高中的。
“林京許？有沒有在聽？”
林京許看向他：“在聽。”
說完不給徐主任鑽空子的機會，誠懇表态：“保證努力考第一，不辜負您的期望。”
徐主任眼底欣慰，他點點頭：“行，去吧。”
還是下課時間，每個班級門口都站着人，林京許在辦公室站了一身汗，他一回去，宋逾在班級門口朝他招了招手。
“老徐怎麽開學就找你啊，我聽學長說他最啰嗦，找人聊天能聊一節課。”
林京許語氣淡淡：“我哪知道？”
說完随手解開衣領的兩顆扣子透氣，風順着袖口灌進去，校服被吹鼓起來，涼風拂過背脊，吹散燥熱。
宋逾又拉着他聊天，男孩之間聊的無非就是籃球和游戲，林京許可能沒睡醒，情緒不高的敷衍幾句。
忽然前方傳來陣響動，男孩的說笑聲一陣蓋過一陣。
林京許順着聲音看去，走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道身影，女孩抱着書，很安靜的從班門口走過去。
她好像很怕生，連頭都不敢擡。
宋逾撞了下他的手臂：“那個就是姜随宜，是高三年級長黎主任的女兒。”
“聽說是從附中轉來的，人看着就像會讀書的樣子，果然是別人家的孩子。”
林京許盯着她的背影，宋逾話仿佛畫外音，他驀地想起地鐵上看書的那一幕，勾了勾唇。
“姜随宜，一聽就是乖學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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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是年級長女兒這層身份，學校裏的人大多都認識她。
林京許以為她是屬于成績很好那種，直到第一次月考出來，總排名年級301。
他們高一還是文理分科制，15個班，900多人。
三分之一，不算最好，但也不能叫差。
只能說大家的刻板印象太深，有些落差。
林京許雷打不動的第一，開年級大會的時候又被徐主任叫上去分享學習心得。
他哪有什麽學習心得，林京許稱病直接不去了。
那天下午他在籃球場跟一幫高二的打籃球，掐着時間打完，回教室拿書包的時候碰巧在樓梯遇到了姜随宜。
原來年級大會逃的不止他一個人。
林京許夾着個籃球，他踩着第一格臺階，要上不上，從他這個角度能看清她垂着的臉，小姑娘鼻尖通紅，看上去是哭過。
林京許心裏忽然有點癢癢的。
兩個人即将擦身而過，樓下有人快速跑上來，速度太快，她來不及反應，被人猛地撞了下肩膀。
試卷嘩啦啦掉一地。
那個人看見後停下來，連忙道歉，彎腰幫她撿起來。
林京許撿起腳邊一張數學卷子，姜随宜，98。
150分的卷子，堪堪過及格線。
林京許沒看太久，只粗略掃了一眼，看見試卷背面的大題都寫滿了，不過卻都只拿了一兩分。
姜随宜低着頭收回他手裏的卷子，“謝謝。”
女孩聲音軟糯，像逢年過節吃的發糕，又松又軟。
他抿唇，心跳漏了一拍。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姜随宜已經抱着試卷下樓。
林京許也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明明不是一個班，卻總能時不時碰見。
一班和七班同一節體育課，他們兩個班都是男生多，體育老師照顧女生，只讓他們跑了兩圈。
林京許靠在樹下，目光像是自動追随一樣落在她身上，女孩唇色蒼白，鼻尖挂着細汗，眼角到腮邊微微泛着紅。
她體力真是有點差，才跑兩圈就受不了。
解散後自由活動，宋逾拉着他去小賣部，林京許買了兩瓶電解水，叫住她們班的一個男生。
“林哥，咋說。”
林京許擰開礦泉水瓶蓋，聲音有點啞：“拿過去，別說我給的。”
小胖墩啊了聲，對上林京許警告的眼神，一臉恍然大悟。
“懂的哥！”
後來他總能在晚自習前那段時間碰見她。
林京許不在學校晚自習，他不喜歡被管着，況且他作業在下課的時候就寫完了，晚自習也不知道幹嘛，睡覺指定會被老徐叫走教育，還不如回家睡。
大約七點十分，他出校門，校外一條街都是餐飲店。
他推着自行車慢悠悠走着，邊走邊玩手機，驀地擡眼，看見她一個人坐在店裏吃飯。
在他的印象裏，好像女孩這種生物，總是和魚群一樣成群結隊，可她是落單那個。
林京許在外面站了一會，就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她的朋友舉着兩只甜筒跑過來。
“宜宜，你吃哪個口味的。”
姜随宜彎眸笑着：“草莓。”
祝希音撅撅嘴，把草莓那支遞給她：“我就知道你喜歡！”
林京許看她終于笑了，唇角無意識跟着翹了翹。
很快一個學期就要結束，元旦晚會是本學期末最後一次狂歡。
林京許開學初被高二的拉進去器樂社，他玩的是吉他，宋逾為了跟他形影不離，砸錢去學了架子鼓。
晚會開場有個器樂串燒，林京許在後臺候場。
他懶散的靠在樓梯口玩手機，不經意瞥到樓下兩個身影，他轉回眼，聽見女孩聲音的瞬間，手上動作停頓了會。
“對不起學長，我目前沒打算談戀愛。”
這道聲音溫和柔軟，仔細聽能察覺到她語氣的堅定。
林京許指骨蜷了蜷，很不君子的偷聽。
“随宜，我真的很喜歡你。”
“即便不談戀愛，我想我們能做好朋友，一起學習那種。”
“我、我不缺好朋友。”
“抱歉啊。”
說完，有腳步聲上來。
林京許喉嚨滾了下，拉開門進去。
她今天也有表演，只不過在壓軸，四千人的大禮堂為了通風開了中央空調。
女孩穿着條無袖的禮服裙，安靜的坐在化妝間，林京許表演完下來，無意瞥了眼，她似乎有點冷，抱着雙臂抖了抖肩。
“老師，我能去觀衆席拿我的衣服嗎？”
“現在外面一條通道被器樂社的樂器堵着，過會再去吧。”
她有點失落，黑漆漆睫毛垂着，但還是點頭說好。
林京許在那看了會，拿着他的校服外套走過去。
“随宜，有人幫你把外套拿過來了。”祝希音拍了拍她的肩，把外套遞給她。
姜随宜眼睛亮了下，她接過，展開來，這件衣服比她的大了一號。
“怎怎……”
姜随宜一愣，随即看見衣服裏面夾了一張紙：借你，結束後放在你的位置。
這張紙的字寫得很漂亮。
像是女孩子的字跡，可這衣服卻不像女孩穿的。
姜随宜低頭湊近聞了聞，有一股很淡的松木香。
像洗衣液的味道。
她沒想太多，只當是個好人借了她一件衣服。
那晚結束，大家都有序退場。
林京許回了化妝間拿衣服。
那張字條背面被她寫了一句話。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謝謝你的衣服^_^
“阿許，走了！”
外面宋逾關燈，喊他離開。
林京許把紙條揉皺随意塞進口袋裏，穿上外套，拉鏈拉到頂端，他忽然一頓，沒忍住吞咽了下口水。
宋逾不耐煩拍了拍門框：“走不走啦？”
林京許眉頭皺着，唇線也抿得很直，呼吸變重。
深冬的寒風呼嘯凜冽，灑下一地樹影，少年挺拔修長的身姿穿行在黑暗中。
風從衣角鑽進來，吹散那股獨屬于女孩的甜膩氣息。
林京許喉嚨發幹，腦子裏浮現出女孩那張唇紅齒白的臉。
過了兩三秒，他忽地勾唇笑了。
完蛋。
林京許。
你陷入愛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