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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4 章
    月亮重又隐到烏雲之後了, 只是此時此刻,誰還有閑心再去觀望它呢?
    喬翎夯吃夯吃幾下把挖下來的土重新填了回去,再一轉頭, 就見姜邁已經從老越國公與羅氏夫人的墓碑上取下了她的大氅,搭在臂間, 屈膝跪了下去,鄭重拜了三拜,繼而起身。
    他注意到了墳前有燒過紙錢的痕跡, 動容之餘,又有些無奈:“難為你這個時候還記挂着來問候他們呢。”
    喬翎撐着那把鐵鍬,道:“禮多人不怪嘛!”
    姜邁搖頭失笑, 上前去替她把大氅披上, 手指靈活地将前邊的帶子系成蝴蝶結。
    喬翎低頭看着,覺得他那雙好看的手, 好像也如同翻飛的蝴蝶一般。
    倆人還有話要說, 也就都沒有急着下山,就近尋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下說話。
    喬翎有點擔憂, 先問他跟北尊的約定:“九天鏡……”
    氣歸氣, 但這本身就是姜邁與北尊約定的一部分, 如若辦不成又會如何, 她始終放心不下。
    姜邁只當她先前聽得不算真切, 當下重新又講了一遍:“那是初代越國公姜良使用的法器, 因為曾經以血認主的緣故, 姜良之後, 也只有姜氏的後代才能夠驅使它。”
    他既坦誠, 喬翎也沒有隐瞞,當下遲疑着問了出來:“我聽說, 九天鏡是世間唯一不用通過任何輔助手段,就能打開一條通往空海道路的法器。”
    姜邁有些驚訝,輕輕“啊”了一聲:“原來你知道。”
    喬翎老老實實地搖頭:“其實我只知道這麽多。”
    緊接着,她又問:“所以說,這其實是真的咯?”
    姜邁告訴她:“是真的。”
    喬翎想起先前姜邁所說的話——北尊希望姜邁幫他找回九天鏡,想到此處,她心頭一緊:“難道說,如今九天鏡失落了嗎?”
    這聲音落到地上,姜邁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徐徐開口:“這其中牽扯太多,我盡量簡短地說與你聽——你該聽說過‘湮滅紀’吧?”
    喬翎思忖着給出了答案:“這三個字,好像經常跟高皇帝一起出現。”
    姜邁注視着她的眼睛,告訴她:“是的,事實上,湮滅紀自高皇帝時期開始,一直持續到今天都沒有結束。湮滅紀真正的含義,就是靈氣逐漸逸散、直至斷絕的年代。”
    喬翎心裏邊對此早有猜測,此時真正聽姜邁說起,倒也不算十分震驚。
    因為很久之前,姜邁曾經以講古的形式跟她含糊地提及過,高皇帝的功臣們,曾經都是仙人……
    也只有如此,才能夠解釋高皇帝留下的諸多制度,乃至于神都城那過分高聳,幾乎直達雲霄的城牆。
    她只是有些不解:“是從高皇帝開國開始,還是從高皇帝在史書記載當中開始活動的時候開始呢?”
    這兩者之間所蘊含的意味,是截然不同的。
    姜邁說:“在高皇帝稱帝之前,湮滅紀就開始了。”
    所以高皇帝身上的那些破局傳奇色彩的傳聞,乃至于後來的高後、窦後太宗一系……
    喬翎霎時間明白過來:“仙人的壽數幾乎與天相同,而靈氣的逸散其實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高皇帝登基之後,應該還活了很久很久,不只是她,高皇帝功臣們的壽數,想必也會太短……”
    既然如此,越國公府姜氏的先祖姜良想必也不會例外,而她的法器九天鏡——喬翎試探着問了出來:“相較于高皇帝和初代越國公這種修仙的人來說,維持法器所需要的靈氣,是不是更少?”
    姜邁不無贊嘆地看着她,颔首道:“不錯!”
    如此一來,新的問題就出現了。
    法器最初的主人已經作古,法器卻還具備着某些威能,之于高皇帝功臣們的後人來說,這是可能是一種庇護,也有可能是隐隐的威脅。
    “法器有靈,也會誕生神志,對于那個時代的人來說,法器之于使用者并不僅僅是物件,也是家人。”
    “使用者的壽數終結之後,有的法器便被随葬在了墳茔裏,有的歸于中朝,有的到了皇室手裏,有的仍舊留在舊主家中,還有的,不知失落何方……”
    喬翎會意地接了下去:“譬如說九天鏡?”
    “是的。”姜邁提及此事,不由得微微蹙眉:“初代越國公亡故時,九天鏡餘威猶在,彼時便由她的長子、第二代越國公掌管,在那之後,其餘高皇帝功臣們留下的法器因為靈氣衰竭,日漸勢弱,相較之下,九天鏡便成了最強勢的那一個。”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當意外來襲的時候,所有人都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
    喬翎下意識追問道:“後來出什麽事了?”
    姜邁徐徐道:“到第三代越國公的時候,空海忽然發生了劇烈的波動,九天鏡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或許是因為它與空海存在着某種奇妙的聯系,亦或者是因為它的命數到了盡頭——總而言之,最後的結果就是,九天鏡碎掉了。”
    喬翎驚呼一聲:“啊?!”
    “事發之後,天子令專人往越國公府去查勘此事,鏡片再度拼湊起來,卻只剩下了一半不到,還有一多半不知所蹤。”
    “國巫蔔筮之後,告訴天子,九天鏡碎成了八塊,如今越國公府只有三塊,還有五塊流散在外,那本就是有靈之物,又與空海有所關聯,等閑怕是尋不回來了……”
    喬翎在心裏邊悄悄數算了一下,從第三代越國公到如今,怎麽着也該有個幾百年了。
    她有點納悶兒:“北尊怎麽會忽然想起去找那幾塊碎鏡子?”
    姜邁有些無奈:“不是忽然想起——早在許多年前,南北兩派就有這個想法了。”
    怎麽,這裏邊居然還有南派的事兒?!
    喬翎不由得豎起了耳朵:“展開說說!”
    姜邁輕嘆口氣:“九天鏡原本是一個整體,四碎開來之後,分裂的鏡靈也會再度意欲聚合,當年留在越國公府的那三塊碎片,如今被封存在中朝,流落在外的那五塊碎片,有兩片已經聚攏到了一起……”
    他沒有細說,只是簡短地告訴喬翎:“生出了不小的麻煩,時間越久,就越麻煩。”
    喬翎明白了:“因為那是初代越國公的法器,兩派猜度着,姜氏的後代或許可以驅使它們,設法将其降服,是不是?”
    姜邁微微颔首。
    喬翎轉而又想:可為什麽一定要讓姜邁來呢?
    她短暫地怔了幾瞬,會意過來:“姜氏這幾代人當中,只有你有修道的天賦,是不是?”
    姜邁說不出什麽意味地笑了一下,輕輕應了聲:“是啊。”
    難怪呢!
    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
    難怪北尊會對姜邁伸出援手,會引渡他進入中朝。
    因為如若錯過了姜邁,誰知道下一個有這種資質的姜氏子弟什麽時候才能出現?
    想到此處,喬翎心下一突,抱住他手臂,憂心忡忡道:“如果你不去修無情道,那……”
    那豈不是違背了與北尊之間的約定?
    若是如此……
    她雖然有點難過,但還是說:“不然,你還是回去修吧?”
    姜邁聽得失笑起來:“這又不是我想就能夠成功的事情,有情無情,能騙得了別人,難道還能騙得了自己的心嗎?”
    從前他以為自己可以六根清淨,紅塵斷念,只是人哪裏能夠預想到未來之事呢。
    話說到這裏,終于觸及到了兩人一直以來都避免去談及的那個問題。
    喬翎也好,姜邁也罷,俱都沉默着止住了話頭。
    喬翎心有不忍,低頭把玩了一會兒自己的手指,還是沒有按捺住,低聲問他:“……會怨恨嗎?”
    姜邁想了想,搖搖頭,如實道:“從前或許有過一些?不過現下回頭再看,已經是過眼雲煙了。”
    喬翎“噢”了一聲,靜默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我最近在查的幾個案子,都頗蹊跷,再去想我進京之後發生的許多事,其實都是有跡可循的……”
    頓了頓,又道:“我讓師弟離京,替我去找一個人,查一件事情,前幾日他傳書回來,說已經有眉目了。”
    她說話的時候,姜邁便只靜靜地聽着,神色平和,好像是別人家的事情一樣。
    等她說完,也只是輕輕道了一句:“姜邁已經埋骨于此,我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夜色寒涼,喬翎悄無聲息地握住了他的手。
    姜邁的手指有些冷,但喬翎的掌心是熱的。
    他略有些訝異,緊接着輕輕笑了起來:“老祖,你的手可真是夠暖和的。”
    喬翎到這會兒後背上還有點汗呢,當下洋洋得意地一指那座新墳:“你挖你也熱呀!”
    ……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喬翎悄無聲息地潛回了正房那邊,裝成剛睡醒的樣子,活動一下身體,吃完飯之後如常上朝。
    朝中今日并沒有什麽大熱鬧可看,倒是着重聽曾元直奏了馬司業的案子,因為案件審理還沒有徹底結束,聖上也就只是聽了聽,并沒有對此做出具體的評判。
    出了門之後喬翎悄悄問崔少尹最後會怎麽判。
    崔少尹告訴她:“如果罪名坐實的話,官是當不成了,說不得還得坐兩年牢呢,誣陷事小,煽動學子往國子學門前鬧事事大,李祭酒心裏邊不知得多惱火呢。”
    喬翎有點擔心吳太太:“不會牽連到兒子跟兒媳婦吧?”
    “不會,”崔少尹果斷搖頭:“他兒子不是已經入仕了嗎?至少不會被奪官的。”
    倆人一路說着,随從太叔洪到了京兆府,一個小會開完,各自忙活去了。
    先前在喬翎手底下最亮眼的是小莊,現下搶眼的卻換成了李九娘。
    也有看小莊不順眼的吏員,便故意當着她的面去跟李九娘寒暄,表現得親切又熱絡,再轉頭去跟小莊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卻是不鹹不淡。
    皇長子氣個半死:“我靠,好賤啊!他們是不是讨打?!”
    小莊看他替自己生氣,又是感動,又是好笑:“他們也沒幹什麽啊。”
    罵你了嗎?沒有吧。
    出言不遜了嗎?也沒有吧。
    關系有親疏遠近,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小莊泰然處之,因為李九娘年長于她,碰頭之後,客氣地笑笑,主動叫了聲:“九娘姐姐。”
    李九娘不是很擅長與人交際,稍顯拘束地叫了聲:“小莊。”
    又說:“都是在喬少尹手下當差,不必這麽客氣,叫我九娘就好。”
    小莊笑眯眯地應了。
    就說了這麽幾句話,裏頭便有人來叫,喬少尹讓人進去開小會了。
    先前的工作安排還在繼續,其餘幾個人自去操持,唯獨李九娘被留下來單獨說話。
    皇長子很氣不過,像是煽風點火、看熱鬧不怕事大的黃毛小弟一樣,跟小莊撺掇:“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用了什麽手段,忽然間就得到了喬少尹的歡心!”
    小莊:“……”
    哪兒來一個酸溜溜的後院姨娘啊!
    她在心裏邊安慰自己“想想減免了的住宿費”,“再想想這家夥的老爹還給了自己國子學的學籍”,嘆口氣,徐徐道:“前衙那些差役拜高踩低,是他們品性不端,意圖煽風點火,跟李家姐姐有什麽關系?”
    “你要是真的生了氣,跟李家姐姐鬧了不愉快,一來叫人家覺得莫名其妙,二來讓喬少尹難做,三來,也是稱了那群人的心思——他們巴不得我跟李家姐姐大吵一架呢。”
    皇長子若有所思。
    小莊見他有所了悟,便繼續道:“不要總想着自己一個人出頭,不許別人冒尖,要是喬少尹手底下就只有我一個人,難道還能格外地顯出來我的好處?只會讓我手忙腳亂,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最後什麽都做不成。”
    她說:“花花轎子衆人擡,衙門裏邊,大家各司其職,都把手裏邊的事情做得漂亮,那才是真的好。”
    那邊李九娘進了門,先問一句:“喬少尹,跟在小莊後邊的那個人是誰?瞧着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有點讨厭。”
    跟在小莊後邊的那個人……
    喬翎在腦海裏反應了一下才會意過來,當下失笑:“那是侯大,他不是針對你,就是腦子不太聰明,小莊會帶他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李九娘應了聲,不再說這茬兒了,而是說郭生的事兒:“我把趙六指的事兒跟他說了,他說一有結果馬上就報過來。”
    喬翎回想起昨天劉四郎對郭生的描述,忍不住問了句:“這位郭小俠好說話嗎?”
    李九娘“嗐”了一聲,悠悠道:“我覺得挺好說話的啊,待人和氣,還很有禮貌呢……”
    喬翎笑而不語。
    這邊讓李九娘去繼續核查工坊那邊兒的活計,又處置了幾份案上的文書,眼前的事兒都給料理地七七八八之後,她終于把姜邁昨天帶給她的,據說是來自中朝內部關于無極的記檔給摸出來了。
    白應說他曾經與北尊一起平定過東都之亂,彼時操刀以人獸性命為祭的那位國師,正是無極的前任道主。
    今次張氏夫妻的案子,其子那古怪又貴重的命格,又好像是重演了當年一案似的……
    而對于無極這個組織,中朝又知道多少呢?
    懷着一點好奇與希冀,喬翎翻開了面前的卷宗。
    ……
    太叔洪昨天在神都城內外跑了數個來回,回家又是大半宿沒睡,今日上朝結束,又緊鑼密鼓地跟幾個心腹開會,一上午忙得連口水都沒喝。
    好容易會議暫時告一段落,外邊侍從來報:“京兆,縣主過來了。”
    只說“縣主”,卻不說封號,可見來的必然是他們所熟知的成安縣主了。
    太叔洪心裏一暖,心想:噢噢噢,知道我昨天晚上沒睡好,早晨也沒怎麽吃東西,擔心我!
    臉上倒是很嚴肅:“她到這兒來幹什麽?這可是當值的時間!”
    餘光一瞥,就見成安縣主已經到了院子裏邊,身後跟着兩個提籃侍女,正往這邊兒走。
    太叔洪心裏美得很,臉上倒是不顯,幹咳一聲,十分矜持地說:“出去跟她說一聲,她的心意我知道了,東西放下,先回去吧。”
    心想:太太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來啦?!
    是我愛吃的軟香糕,還是火腿燒筍?!
    侍從應聲而去,就隔着這麽幾步路,甚至于他都還沒說話呢,成安縣主的聲音就先一步傳過來了。
    “你這小子怎麽帶路的?我不找你們京兆,我要找喬少尹啊!”
    太叔洪猝不及防,險些從椅子上栽下來!
    他站起身來,這會兒也不矜持了,三步并作兩步邁過門檻,驚疑不定道:“你找喬少尹幹什麽?”
    成安縣主斜睨了他一眼,輕飄飄地說:“你管那麽寬呢,呵!”
    ……
    侍從前去通禀的時候,喬翎尤且還在出神,聽見動靜,忙使人請成安縣主入內。
    後者也不拖沓,拍拍手,跟随在後的兩個提籃侍女便打開籃子,開始将裏頭的文書往外搬。
    成安縣主挨着說給她聽:“也是咱們運道好,秘書省跟史館那邊正編纂縣志呢,我自己找了一部分,又央求幾個朋友幫忙,湊了這些過來。”
    她挨着列了清單:“近幾十年來走失孩童的記錄,差不多都在這兒了,其中也有七八個天資聰穎、生有異象的,有一件事尤其古怪——”
    成安縣主單獨抽了一張出來:“這個孩子走失過,很快又找到了,只是至此神智失常,父母廣請名醫診治,最後也不過令其勉強恢複如同常人,再沒有年幼時候的聰慧了。有人專門因此事撰書,講這個孩子其實是遇見了吞食人之精魄的鬼怪……”
    “唔,這一年丢的孩子好像格外多一點?也有兩個朝天郎病亡了。”
    喬翎問:“這是哪一年發生的事情?”
    成安縣主在心裏邊推算一下,不由得道:“這時間可就久了,距今都快四十年了。”
    她估摸着就算這個孩子還在,如今也該年過四旬了。
    喬翎瞟了一眼記檔上的具體年月,在心裏邊得出了一個準确的結果,三十六年前。
    成安縣主的工作做得非常細致,不僅僅按照年歲和籍貫詳細地列了失蹤孩童名單出來,後邊還具體标注了事件出處,力求做到有證可循。
    喬翎取出來自己從刑部和國子學那兒借調來的相關名單對比一遍,其中有重合的,也有榜上無名的。
    她支着頭,陷入沉思。
    成安縣主見狀,便接過來自行開始對比,只是她怎麽看也看不出這不同幾方出具的名單會跟張氏夫婦的案子扯上什麽牽連。
    喬翎看完了姜邁自中朝得來的卷宗,再對照自己得到的訊息,心裏邊卻已經有了底。
    下值回府之後,她問張玉映:“三十六年前,神都城裏發生過什麽大事嗎?”
    張玉映顯而易見地怔了一下,因為三十六年,實在是一個很大,也足夠久遠的數字。
    只是她畢竟聰慧,很快就反應過來,告訴她:“那一年,先帝駕崩了,我想,再沒有比這更大的事情了。”
    喬翎聽得有些訝異,不自覺擡了下眉毛,轉念一想,又了然地點點頭,說:“也是!”
    天氣陰沉沉地,看起來好像是要下雪了。
    喬翎卻趕在這時候出了門,往韓王大酒店去了。
    公孫宴見她這時候過來,不免有些訝異,又很了解她的秉性:“是有事情要做嗎?”
    喬翎不答反問:“白大夫呢?”
    公孫宴微覺稀奇:“怎麽,還有大夫的事兒?”
    喬翎買一贈一:“桃娘在不在?在的話也一起叫她來。”
    公孫宴:“……你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能薅羊毛的人啊!”
    這邊韓王府的事情結束,喬翎掉頭回府,只是沒回正院,而是往梁氏夫人院子裏去了。
    姜裕打外邊回來,就見嫂嫂蹲在院外,正低頭跟貓貓大王說話,也不知道講了些什麽,一人一貓神色俱都十分凝重。
    姜裕咳嗽了一聲,告訴她們有人來了,緊接着又主動招呼喬翎:“我娘在裏邊呢,嫂嫂怎麽不進去坐?”
    喬翎笑着站起身來,話卻是跟貓貓大王說的:“那我們可就說定啦?”
    貓貓大王鄭重其事地“喵!”了一聲。
    姜裕心下納悶兒,就在這時候,喬翎已經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臉上,徐徐道:“二弟,要跟婆婆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接下來這段話,是說與你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