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类记不住我的存在。
    好在相处时间久了,对话的频率大幅度下降,她偶尔对我的记忆有些迷糊,但很快就从一片雾中清晰地辨认出我的存在。
    我曾提出过搬离Giotto的房子,尽管我对情感比较迟钝,但基本的常识我是有的,我待在家里相当于一个特大号电灯泡。
    但他俩都不同意。
    Giotto认为相处那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说走就走显得我像一个负心汉,况且我很难找到可以寄宿的人家,他不希望我继续流浪。
    Giotto的妻子认为家里有一位小小的神明很有意思,权当提前适应养小孩的日子。当我煞有其事地反驳自己不是小孩子时,她笑着握住我的手,说以后就拜托我祝福他俩的孩子了。
    其实神明的祝福并没有人类想象中的那么管用。
    如果神明无所不能,就不会分出商业之神、财富之神、武神、穷神那么多种类的神。
    而我只是一个连高天原八百万神明都不算的祸津神,拿什么去祝福尚未出世的孩童?
    随意要求祸津神为自己祈福,当心招致灾祸。
    不过,这也是不可能发生的,只是人类听到“祸津神”这几个字就会先入为主地产生避讳心理。
    但Giotto却说我太较真了。
    “有时候并非希望神明的祈福能管用,只是借着神明的名义,寄托了自己美好的祝愿。”他对我笑了笑,温柔的目光落在妻子高高隆起的肚皮上,“只要是一份真心的祝愿就够了。”
    我妥协了。
    “好,你们想听我说什么?”
    虽然我很想直接开口,但我记得Giotto说过一般人承受不住我的话,我担心饱含真挚的祝福又被评价为不够吉利。
    “平安出生、健康长大、幸福美满、无忧无虑……”Giotto念叨着最常见的祝福语,“这类词都可以。我相信千夜不会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
    ……稀奇古怪是指什么?
    我把Giotto说过的词全都重复一遍,最后双手合十,对着他的妻子认真地祈福:
    “以「神宫寺千夜」之名献上最美好的祝愿。”
    Giotto和他的妻子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但我觉得他们太容易满足了。
    我说的那一串话,就算外面随便拉个普通人说出一模一样的台词也是同样的效果,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
    于是,我把七福神的神社都跑了一遍。
    和普通信徒不同的是我能见到神明本尊,只是神明也不是每一位同僚都愿意见,我稍微花了一些精力。
    我拜托惠比寿祝愿那个孩子富裕且顺遂。
    我拜托大黑天祝愿那个孩子健壮且幸运。
    我拜托弁财天祝愿那个孩子能辩且智慧。
    我拜托福禄寿祝愿那个孩子幸福且厚禄。
    我拜托寿老人祝愿那个孩子长寿且家福。
    我拜托布袋神祝愿那个孩子平安且吉祥。
    我拜托毘沙门祝愿那个孩子勇敢且成功。
    离开神社前,毘沙门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人类的孩子大费周折?
    我说,庇佑信徒是神明的职责。
    就这样,沢田吉宗在七福神和我的祝愿下诞生了。」
    第99章 《我与友人的那些年》
    五条悟带装修队爆改首领办公室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与友人的那些年》的完结倒计时。
    按照神宫寺千夜的正常效率,都写到Giotto娶妻生子了,剩下的内容三天就能写完,撑死五天,绝对不会拖满一个星期。
    可惜他又卡文了。
    他在书房像当初写开头一样涂涂改改,三天的码字量只多不少,但进度始终为零,整天对着空白的稿纸茶饭不思。
    直到第四天他才离开书房,不是因为写完了,而是因为他不抱希望地想通过透气来寻找灵感,没准儿吹个风就能把堵住的脑子给吹通畅了。
    然后他就这么吹了四天风,进度像被冻住了。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心灵导师里苑上线,她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对自己的育儿经验非常自信。
    “我想写一个完美的结局,给故事来一个完美的收场。”神宫寺千夜坐在沙发上,双手撑于两侧,茶几上摊着仅差结局就完工的回忆录,“但究竟什么样的故事才是一个完美的故事?像mimic事件那次的大团圆吗?”
    他垂着脑袋碎碎念:“但Giotto已经死了,这不是大团圆的故事。可人类终归难逃一死,将来织田君一定会死,西餐厅店长也会死,那些小孩子们也会死,届时mimic事件就不算读者喜欢的大团圆故事了吗?”
    里苑被这死钻牛角尖的逻辑惊到了:“也、也不必用发展的角度看待当下发生的某件事?宏观来看,死亡是人类的归宿,但微观来看,当下的那一刻是幸福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