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尚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春光乍泄 > 第71章 鋼鐵叢林。
    連着幾天, 陸之和都沒臉沒皮地賴在喬麥家住着,周末兩人更是沒出門,直接把日子過成蜜月。
    大多時候他們在床上待着, 偶爾到客廳吃東西補充體力。
    陸之和像只黏人的大狗狗,無論喬麥走到哪兒他都想跟着, 哪裏還有半點高冷的樣子。
    等他好不容易把積蓄已久的欲念發洩幹淨,進入賢者模式, 喬麥終于能擺脫他, 做做自己的事。
    這天她在客廳看項目資料——房子太小沒有單獨書房, 她一般都在餐桌加班或者學習。
    陸之和給她切了哈密瓜端過來, 見她坐在堅硬的餐椅上對着電腦。
    椅子不是人體工學設計, 她的腰背部沒有着力點,就那麽懸空着, 對脊椎很不好。
    陸之和給她拿了個靠墊塞背後,在她旁邊坐下。
    “還是搬去我那兒住, 你這兒房間小,設施不齊全, 也沒人幫忙打掃衛生。”
    喬麥沒擡頭:“我才剛跟房東續租沒幾個月, 怎麽好突然退租,而且我在這兒住了兩年多,已經習慣了, 不想搬。”
    陸之和對她的反應并不意外。
    以前兩人雖然同居過, 一來時間很短, 不過幾個月,二來他們住不同房間,只有做過之後才會睡在一起。
    現在情況不一樣,既然已經是男女朋友, 搬去他那兒就等于真正同居,要天天睡在一個房間裏,可能這樣的節奏對她來說快了點。
    “搬去我那兒可以每天跟Luna見面。” 陸之和抛出誘餌,試圖引誘她。
    喬麥果然從電腦前擡起頭,認真思考了會兒:“我是什麽魚嗎?你怎麽總拿Luna來釣我。”
    陸之和無奈:“我倒是想拿我釣,可不管用不是。”
    他壓下嘴角:“無論我在床上多賣力,但在某些人心裏,我還不如一只貓有吸引力。”
    喬麥失笑:“至于嘛你,跟Luna吃醋。”
    陸之和望着她,眼睛微微眯起:“我占有欲很強,你又不是不知道。”
    冠冕堂皇的理由。
    喬麥一時無言以對,須臾,她掐了個拖字訣:“同居這事兒挺大的,你讓我想想。”
    自從兩人關系開始認真之後,她的心态也比從前謹慎。
    最初那段荒唐中,她的行為可以稱得上莽夫,沒有考慮過後果,只圖一晌貪歡。
    如果當時沒有喜歡上陸之和,或許跟他還算一段不錯的露水情緣。
    可惜沒有如果。
    她喜歡上,失去過,如今失而複得,從此每往前走一步,都會想很多。
    比如同居這件事,遠香近臭的道理她懂。
    別看現在她跟陸之和如膠似漆,真正長時間住到一起之後,會是什麽狀況還真不好說。
    會不會因為瑣事吵架,會不會有一天彼此憎惡,相看兩生厭。
    事實上和他這樣的天之驕子談戀愛,兩人的持有成本是不同的。
    要是有天分手,他大概很容易找到她的代替品,而她卻很難再遇到像他這樣的人。
    正因如此,喬麥不想放太多精力在戀愛上,雖然愛情非常美好,但唯一不會背叛她的只有錢。
    公司。
    快到午飯時間,飯搭子們開始在微信小群商量去哪兒吃飯,上班以後的每日難題就是中午吃什麽。
    群裏正聊得熱鬧,女人們在麻辣香鍋和健康輕食餐中搖擺不定。
    這時施夢冉跳出來說:[不好意思啦,我今天約了人,不跟你們吃啦。]
    有同事回她:[又不跟我們吃?你這行情挺火爆啊。]
    自從周年慶,施夢冉領舞《彩雲之南》,一戰成名。
    她個子高挑,模樣也不錯,加上水蛇一樣的小細腰,成為公司單身狗們競相追逐的對象。
    除此之外,她性格外向,參與周年慶活動亦結交了不少外部門同事,因此最近午飯都沒跟本部門的人一起吃。
    商量好中午吃啥之後,喬麥跟着同事們一起下樓,路上偶遇施夢冉和她身邊的新朋友,一行人聊得很嗨。
    喬麥來公司時間短,并不認得她們,有老同事小聲說:“哦喲,施施行的喲,那些是總裁辦的秘書呢。”
    另有人說:“小施這社交手段夠可以的啊,連總裁辦的人都認識了,難怪不跟我們吃飯。”
    “你發現沒,最近老鐘也挺照顧施施,連公司新接的大項目都讓她參與了,要換做平時,新人哪兒有這待遇。”
    “那沒辦法,小施人美嘴甜會來事兒,老鐘哪兒招架得住,咱們這些老老實實幹活的人可比不了。”
    喬麥默默地聽着,沒參與讨論。事實上她最近也有所察覺,鐘晉城似乎比較照顧施夢冉。
    她跟施夢冉同期進的公司,又都是社招,在領導那裏難免被放到一起比較。
    周年慶之後的第一次部門例會,鐘晉城宣布讓施夢冉參與那個大項目,但沒讓喬麥去,她當時就有些失落。
    本以為是自己過于敏感,想多了,現在聽同事們也這麽說,她才确信之前的直覺是對的。
    只是她也無可奈何,每個老板都會有自己偏愛的員工。
    喬麥性格如此,做不到施夢冉那麽長袖善舞,也不想去刻意迎合,只想本分地做好手頭工作。
    午飯結束,回到公司,她在工位上趴着小小地睡了會兒。
    等她醒時,施夢冉剛從外面回來,手上端着喜茶,神采飛揚。
    兩人視線輕輕一觸,又很快移開。喬麥感覺跟施夢冉不像之前那麽熱絡了。
    當時她們剛進公司,又都是新人,有種抱團壯膽的感覺,還一起參加聯誼活動。
    現在施夢冉不再主動聯系她,之前她加班幫她分擔工作,她也從未說過一個謝字。
    喬麥對此有些唏噓,但也沒太往心裏去。
    畢竟她到公司不是來交朋友的,本來就是競争關系,以前只是臨時抱團取暖,等到翅膀硬了就各自飛走。
    過了會兒,鐘晉城走過來,敲了敲施夢冉的桌子:“小施,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施夢冉站起來跟着去了。
    其餘同事紛紛側目,好奇老鐘幹嘛突然把施夢冉單獨叫過去。
    須臾,喬麥座機響,她接起來:“喂?”
    鐘晉城聲音傳過來:“小喬,來我辦公室一下。”
    “……” 喬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點忐忑:“好。”
    挂上電話,她起身去敲了鐘晉城辦公室的門。
    聽到進來之後,喬麥推開門走進去,把門關在身後。
    施夢冉站在辦公桌前,微微垂着眼,看上去有點不開心。
    鐘晉城坐在桌後,他今年四十好幾,将近五十,普通中年人的長相和身材。
    喬麥走過去:“鐘總,請問找我有什麽事?”
    鐘晉城看她一眼:“之前你不是幫小施做了她的工作,現在這個成本數據有點問題,你看看。”
    喬麥心髒一緊。雖然她平時做事仔細,向來不出錯,但此刻還是難免懷疑了下自己。
    萬一是她之前加班太忙,弄錯了呢?
    喬麥不安地走過去看鐘晉城電腦,出錯的數據已經被高亮标示出來。
    她仔細看了一遍,松口氣:“鐘總,這幾條數據不是我做的。”
    鐘晉城揚眉:“小施說是你做的,她那個時候忙着周年慶,沒有時間做這些。”
    喬麥無語地看向施夢冉:“……”
    敢情這是要把鍋甩在她頭上。
    手段也太拙劣了。
    喬麥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當時和施夢冉交接工作的經過。
    “鐘總,這些文件都是有歷史編輯記錄的,您查看一下她把工作轉給我之前那個版本,就知道是誰做錯的數據。”
    聞言,施夢冉臉色僵了下。
    鐘晉城朝她看過去,從她表情已經猜出事情真相。
    他剛要開口,施夢冉先道歉了,姿态很低:“鐘總對不起,剛才是我記錯了,我最近實在太忙了,腦子有點混亂。”
    她說着眼淚掉下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做錯的,當時事情确實太多,又要工作又要組織活動還要排練舞蹈,所以才忙中出錯。”
    鐘晉城一看把女孩子搞哭了,頓時也有點兒不知道怎麽辦:“哎呀你哭什麽,我又沒批評你。”
    施夢冉抽抽搭搭地:“當時我把工作交接給麥麥,有跟她說過的,我那部分數據做得匆忙,讓她幫我再核實一遍。”
    她說着看喬麥一眼:“可能是她忘了吧。”
    喬麥再次無語:“……”
    她什麽時候說過幫她核實?!!!
    這都能繞着彎兒地把鍋扣給她???
    怪她沒幫她檢查作業???
    喬麥壓着火氣:“鐘總,她真的沒有讓我幫她核實。”
    施夢冉堅持:“我有。”
    “你沒有。”
    “我有。”
    兩人車轱辘話來回說了幾遍,鐘晉城制止她們:“好了。”
    他先說了施夢冉:“小施,積極參加公司活動是好事,但工作也得兼顧,你要是做不完就要及時講出來,大家幫你分擔,別自己悶着頭瞎做。”
    施夢冉點點頭說知道了。
    鐘晉城又轉過頭來說喬麥:“小喬,以後幫同事做事不能只顧做完了事,也要多想想別人,都是一個團隊的,大家要互相幫助。小施當時那麽忙,你應該想到她有可能出錯,是該替她檢查一遍的。”
    喬麥:“……”
    合着她幫施夢冉收拾完爛攤子還得給她擦屁股?
    這都能硬怪到她頭上?
    喬麥突然覺得自己虧大了。
    她加班那麽些天,什麽實質好處都沒撈着,風光全給了施夢冉,到最後數據出問題,她也要連帶背鍋?
    捏着手心忍了又忍,喬麥還是沒忍住:“鐘總,我覺得這件事我沒有做錯,她是社招進來的,又不是應屆生,我怎麽知道她會算錯數據?”
    鐘晉城壓根兒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沉默寡言的人竟然會反駁他,一時怔住。
    喬麥繼續:“而且您當時把她的活兒派給我,完全沒有問過我手頭的工作量,我服從您的安排,加班把事情做完,現在不僅沒有半句表揚還得挨批,這不公平。”
    鐘晉城聽到這兒,面子有點挂不住了:“你現在是在跟我叫板?領導怎麽說你怎麽聽着就是,這麽簡單的職場規則難道還要我來教你?”
    喬麥滞了下,默默地不說話了。
    “跟我談公平,我告訴你,職場是唯結果論,我不管你過程多辛苦,我只要結果正确。” 鐘晉城臉色不善地拍了下桌子:“現在小施要忙新項目沒有時間,這些做錯的數據你拿回去重做。”
    說完他沖她揮了下手:“出去!”
    喬麥掐着掌心走出他辦公室,胸中五味雜陳。委屈,生氣,同時又後悔和害怕。
    她也不知道她剛才怎麽有膽子反駁鐘晉城,大概是氣頭上一時失去理智。
    現在冷靜下來,開始怕自己得罪領導,過不了試用期。
    坐回工位,喬麥默默地把那些做錯的數據改好發回去,然後擔心了下自己的前途。
    要是過不了試用期,再找下份工作就不是太有優勢,但繼續留這兒也是有點尴尬,鐘晉城以後肯定不會重用她。
    忐忑地熬到下班,陸之和安排的車在公司門口的馬路邊等她。
    喬麥坐上去,沉默地望着窗外。
    晚高峰時刻,街上最不缺的就是打工人。
    争分奪秒搶紅燈的外賣小哥,背着電腦包去擠地鐵的社畜,穿着橙色馬甲打掃地上煙頭的環衛工。
    打工人就是如此,寄人籬下,看人眼色,每日為了碎銀幾兩慌慌張張。
    其實哪裏有真正的公平可言呢?
    別說像陸之和那樣的上位者,就是鐘晉城這麽普通的一個經理,都能影響她的飯碗。
    她和那些以每平方米多少克灰塵來考核的環衛工,其實沒有本質區別——都不是規則的制定者,都是被規則的人。
    回到家,喬麥沒什麽胃口吃飯,随手打開電視,也不是真的要看,就當背景音放着。
    然後勉強打起精神去洗了個澡,躺到沙發上休息。
    她後悔今天沖撞了鐘晉城,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挽救,感覺前途一片灰暗。
    正惆悵得要死,外面響起兩聲清脆的敲門聲。
    喬麥從沙發上站起來,跑過去看了下貓眼,把門打開。
    陸之和站門外,手上拎着夜宵,一見到她,他琥珀色的眸子就像火炬一樣被點亮。
    “給你帶了好吃的。” 他說。
    喬麥沒什麽精神地哦了聲,彎腰從鞋櫃給他拿拖鞋。
    “?” 陸之和見她反應如此平淡,察覺到不對勁。
    他走過去,把夜宵放旁邊櫃子上,将人攬進懷裏抱住,指關節挑起她下巴,審視地看着她:“怎麽了,誰敢惹你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