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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   生病
    ◎“這個讨厭的心機男。”◎
    日子比想象中過得慢, 但被迫習慣也是習慣。
    陳星夏和嚴宵每天必視頻通話,每隔半個月互寄一次信件,陳星夏做了一張巨大的日歷表, 貼在牆上, 每天劃日期,一天天挨下來,也就挨下來了。
    更何況讀研的生活并不輕松。
    陳星夏跟着導師接觸了不少課題和項目,嚴宵也長時間在實驗室做研究, 再加上上課考試, 兩人都是忙得暈頭轉向。
    等入了冬,北城今年罕見地沒下雪,而是下了場雨。
    這雨的威力可比雪強了好多倍,不僅溫度驟降, 更是讓氣候變成了鑽骨的陰冷。
    陳星夏和黃月秋從食堂吃完飯,一道回公寓。
    黃月秋比陳星夏大一屆,一開始沒打算讀研。
    畢業後的那一年, 黃月秋嘗試了幾份工作, 都不太滿意, 這才又回歸校園,和陳星夏成了同屆。
    “你是不是不舒服?”黃月秋觑過去一眼,“臉白的和紙似的。”
    陳星夏摸摸下巴,有麽?
    累倒是真有。
    前兩天, 她跟的那個項目出現了失誤,設計師、工程師、測繪師,十來個人一起加班, 每天就睡三四個小時。
    到今天, 才能稍稍喘口氣。
    “回去睡一覺就好了。”陳星夏打着哈欠, “我就是缺覺。”
    黃月秋冷哼:“天天這麽拼,小心變黃臉婆。”
    黃月秋這人就這樣,嘴毒,關心朋友也得挑難聽的話說,但心不壞。
    陳星夏笑笑,過去挽學姐手臂。
    黃月秋本來還嫌棄巴拉的,一見有輛電動車飛快騎過,果斷把陳星夏護在裏面,還不忘罵對方會不會看路。
    兩人閑聊着到了公寓。
    進入大堂,她們同時看見一個熟人,黃月秋也頓時臉色一變。
    是徐建。
    當初在話劇社,徐建成天黑着張臉,包攬了道具死屍這類角色,好多人都納悶他幹嘛非來話劇社受罪?
    陳星夏也好奇。
    後來,她聽大家八卦,說別看徐建跟塊兒鐵板似的,實際談過三次戀愛。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徐建三次戀愛都是和一個人談的。
    陳星夏看了看黃月秋,想先溜。
    黃月秋一記眼刀讓她剎住車,然後就跟沒看見徐建一樣,進了電梯。
    徐建跟着一起。
    電梯裏,壓抑的氣氛中,似有若無的暧昧也在緩緩飄蕩。
    陳星夏清清嗓,開口道:“學長今天也不用上課啊?”
    徐建本校念的法律,研二。
    “嗯。”徐建應了聲,視線帶過黃月秋。
    很快,電梯停在十一層,黃月秋率先出去。
    徐建看向陳星夏,點頭示意,也出了電梯。
    門合上前,陳星夏聽見黃月秋質問徐建幹什麽又來找自己?還說他們已經分手了,以後不許……
    後面突然沒了音,只剩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聲響。
    陳星夏了然一笑,看向電梯裏鏡面反射着的自己,牽引的嘴角上方,眼中蔓開淺淺的落寞,還有羨慕。
    吵架也好,鬧分手也罷,起碼這個人在身邊。
    陳星夏來到公寓門前,門把上插着一支新鮮玫瑰。
    嚴宵和學校附近的一家花店說好了,每天往公寓和研究生樓各送一支玫瑰,确保陳星夏肯定能收到。
    拿起玫瑰,陳星夏送到鼻前聞聞,心裏的苦澀沖淡了些。
    進入屋內,陳星夏換上家居服,照舊坐在客廳地毯上看書畫圖。
    窗外太陽随着時間轉動,到了西方,逐漸落下。
    不知不覺工作了大半個下午,陳星夏轉轉酸痛僵硬的脖子,拿起水杯,裏面空空如也。
    她皺了皺眉,起身去斟水。
    這一動,小腹便是狠狠一絞,痛得她差點兒跌坐回去。
    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陳星夏放下杯子去衛生間,果然是親戚到訪。
    她處理好,之後喝下一杯溫水,再點了外賣,繼續改設計圖。
    陳星夏本以為之前疼的那下是正常反應,直到晚上,她疼到滿頭大汗,蜷在床上,根本無法入睡。
    陳星夏強撐着下床,翻了藥箱,布洛芬只剩下空盒。
    她痛出耳鳴,在地上蹲了好久,才又起身回到床上,蓋上被子,繼續忍。
    這會兒不過十點。
    陳星夏因為前幾天加班,特意安排今天早休息。
    嚴宵每晚十點和她視頻,要是讓他看見自己和女鬼似的臉色,肯定會擔心。
    陳星夏按着肚子正琢磨該怎麽辦,嚴宵的視頻邀請就來了。
    更穩妥的辦法是想不出了,陳星夏幹脆按斷視頻,等過一會兒又裝作睡着被吵醒的樣子,再打回去。
    打的時候,換成語音通話。
    “我太困了。”陳星夏悶着嗓子說,“忘跟你說今天早睡。”
    電話那邊的人頓了頓,聲音很輕:“那先休息,我晚些再給你打。”
    “好。”
    挂了電話,陳星夏攥緊被子,額頭死死抵着枕頭。
    怎麽會這麽疼啊?
    她已經很久沒這麽疼過了。
    陳星夏咬着唇,想着要不叫外賣送個藥?可這麽晚了,她又怕不安全。
    猶豫間,手機再次響起。
    看着“無敵讨厭宵”五個字,陳星夏遲遲沒接,怕露餡兒。
    就這麽呆了快一分鐘,電話自動挂斷,繼而來了微信。
    無敵讨厭宵:[小滿,接電話]
    無敵讨厭宵:[你生理期了,是不是?]
    電話重新撥回去。
    接通的那一刻,聽筒裏只有微弱的電流聲,可卻攪翻了陳星夏心裏的酸澀。
    “嚴宵,肚子好疼。”
    陳星夏一直忍着的眼淚倏地傾瀉出來。
    那邊依舊是停頓片刻,開了口,嗓音含着幾分喑啞:“吃藥了嗎?”
    陳星夏吸吸鼻子:“沒了,藥盒是空的。”
    嚴宵沉沉氣,說:“客廳電視櫃左邊第二個抽屜裏還有布洛芬。”
    這是嚴宵臨走前備的。
    他不想陳星夏吃這類藥物,但有些時候,該吃也得吃。
    嚴宵一步一步囑咐陳星夏,先是穿好襪子,披上衣服,又讓她去廚房的地櫃裏拿出小號保溫壺,叫她做好熱水倒進去。
    再來,是去裝熱水袋,倒熱水時,他再三叮咛慢一些,不要被燙到。
    這些做好了,陳星夏拿着東西回到床上。
    被子裏熱乎乎的,烤着她的腳和腿,她吃下藥,躺好,整個人松口氣。
    “好些嗎?”嚴宵問。
    陳星夏嗯了聲,像是覺得自己麻煩到了遠在萬裏之外的男朋友,她跟小孩子似的,怕挨批,便說:“我沒吃涼的。”
    因為嚴大爺的諄諄教誨,陳星夏已經很少碰涼的食物了。
    上課或者去事務所,都是保溫杯不離手,還被打趣過年紀輕輕就這麽會養生。
    嚴宵低嘆一聲,有意隐藏情緒,說:“最近一直加班?”
    工作忙這個事,嚴宵是知道的。
    但嚴宵不知道的是,前幾天,陳星夏被同事給陰了一次,在北城最冷的那天,在外面奔波了七八個小時。
    起因是她的小領導看她不順眼。
    而這看她不順眼的原因,就是因為她訂婚了。
    那位小領導是個女強人,年逾四十,還沒戀愛,所裏不少同事都在背後拿這事當個笑話議論。
    有一次在茶水間,幾個年輕同事問陳星夏手上的戒指是怎麽個含義,陳星夏就說自己和男朋友訂婚了。
    大家一聽,笑道陳星夏大學還沒畢業就有主了,而有些人快熟透了都沒個下家。
    這話正好被小領導聽見。
    小領導以為陳星夏也在取笑自己,就給她安排了去工地跑腿的活兒。
    可以說,陳星夏那天飯都不用吃,喝冷風就喝飽了。
    這個事挺讓人窩火的,陳星夏不打算告訴嚴宵。
    他太護着她,要是知道她受了委屈,又不能過來陪着,只會幹着急。
    “嗯,就是累的。”陳星夏說,“現在我知道我媽為什麽以前嘀咕我學建築設計了。”
    真是拿人當牲口使。
    嚴宵沒說什麽,又囑咐陳星夏晚上一定要蓋好被子,還說明天周六,就在公寓裏休息,哪兒也不要去。
    陳星夏肚子依舊疼。
    但能聽某人這麽和自己說話,那效果竟也和打了止痛針差不多。
    嚴宵就這麽哄着陳星夏入睡。
    直到聽不到那細細軟軟的聲音,嚴宵依依不舍挂了電話,人也快到機場……
    陳星夏沒想到自己身體居然這麽弱。
    她自覺晚上休息的還不錯,結果到了後半夜,她發燒了。
    身體就像泡在一個巨大的蒸汽桶裏,陳星夏分不清自己是醒着還是昏着,意識混沌模糊,體感忽冷忽熱……人完全陷入迷離狀态。
    等再醒來,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陳星夏頭重腳輕,渾身滾燙。
    她點了份粥,勉強吃了幾口,又吞了顆布洛芬,就把自己捂被子裏,以為再一覺醒來肯定就好了。
    然而,越燒越高。
    快晚上九點時,陳星夏不清楚的大腦都在向她發送信號:去醫院。
    不然她昏在了公寓裏都沒人知道。
    陳星夏慢吞吞穿衣服。
    她想拜托黃月秋陪着自己,撥號前,又想起這周的休息日,黃月秋會和家人去她家的私人酒莊過。
    那就自己去吧。
    只要到了醫院,還能怕沒人救自己?
    陳星夏這麽想着,給自己武裝成球,去翻包裏的身份證。
    因為視線已經有重影了,她拿了幾次都沒拿起來身份證,那一刻的無力感被病痛無限放大,陳星夏甚至有種真暈了就暈了吧的感覺。
    暈了,起碼不難受了。
    陳星夏頭抵着牆壁,眼睛酸脹不已。
    她忍了又忍,最後取出了身份證。
    揣進口袋正要走,門口那裏傳來滴滴滴的聲音。
    門打開,一道深藍色身影出現在玄關。
    他頭發略有淩亂,眼底下烏青明顯,裹挾着一身的寒氣快步走來,在馬上要靠近她時,又生生止住腳步。
    嚴宵身上太冷。
    他皺着眉,看着陳星夏的目光全是心疼,一說話,喉嚨好似被什麽狠狠哽住。
    “小滿,對不起。”
    “我來晚了。”
    *
    一直到醫院,陳星夏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跟個木偶似的,被嚴宵牽着,又被安排在座位上,嚴宵挂了急診號,然後回來再牽着她去診室。
    檢查過後,醫生給出的診斷是:過度疲勞+受寒+生理期,導致免疫力急劇下降。
    醫生開了退燒藥,讓陳星夏先不要輸液,如果今晚吃了藥還不見溫度下降,再打點滴不遲。
    這一通折騰下來,已經快夜裏十一點。
    嚴宵叫出租車停到門口,為陳星夏打開車門。
    深夜寒風凄凄。
    陳星夏上車前被風吹的頭發飄起,醫院裏濃重的消毒水味擴散到外面來,并不好聞,只是這其中還摻着她最熟悉的皂香。
    清淡,不涼爽。
    因為被嚴宵的體溫烘過了。
    到了這一刻,陳星夏才真的信了嚴宵回來了。
    他跨越萬裏,在一個普通的夜晚,來到她身邊。
    *
    兩人折返回公寓。
    有嚴宵在,陳星夏什麽都不用做。
    她躺在被子裏,有溫暖的水,有取好的藥,還有關心在意她的那個人。
    “你怎麽回來了?”陳星夏問,“也不和我說。”
    嚴宵也是一剎那決定必須回來的。
    就是陳星夏喊着他的名字,說好疼的時候。
    他了解陳星夏,是有些小脾氣,但絕對不是個嬌氣的人,更不是不顧大局的人,她總是以他為主,要不是實在太難受無助,不會那樣和自己說話。
    而且或許也是他們的心有靈犀,她那麽一說,他就覺得這次和其他時候不一樣,不回來,他根本放心不下。
    也幸虧他回來了。
    “那課怎麽辦?”陳星夏又問。
    嚴宵這幾天都在實驗室分析數據。
    擠出的兩天時間,回去加班補回來,不成問題。
    嚴宵握着陳星夏的手:“我不回來,你預備一個人去醫院?”
    他語氣裏并沒有诘問,但也還是難掩對陳星夏要獨自去醫院這個決定的不贊同。
    陳星夏捏着被角,因為發燒,臉頰紅撲撲的,咕哝:“自己去也不會有事。”
    嚴宵還要說什麽,她起身抱住人,鑽進了惦記了不知多久的懷裏。
    “別說我。”陳星夏揚起腦袋,噘了噘嘴,“抱抱。”
    嚴宵的心又酸又軟,擁着人一起躺進被子裏。
    陳星夏緊緊抓着嚴宵背後的衣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好像生怕自己一閉眼,人就會消失。
    嚴宵讓她快休息,她說:“你什麽時候走?”
    該問的,總是要問。
    “明天上午。”嚴宵說,“十點。”
    陳星夏抿抿唇,沒接話,轉過身夠來床頭櫃上的手機。
    嚴宵在她身後抱着她,微涼的唇貼在她耳畔,看着她設定了明早七點的鬧鐘。
    “想送我?”
    “你讓嗎?”
    一聲帶着氣音的低笑惹得陳星夏耳膜酥麻。
    嚴宵手覆在那比他手掌寬不了多少的小腹上,說:“不讓。”
    那還問。
    陳星夏把手機塞到枕頭下面,轉回去。
    嚴宵的手随着她的動作一起,探進衣中,力道不輕不重。
    陳星夏皺了皺眉,指甲輕輕紮了紮那堅實的肩膀,嘟囔:“讨厭。”
    “嗯?”
    嚴宵垂眸看着她,陳星夏面頰比之剛才又紅暈些,也在看着嚴宵,那句似嗔非嗔的“讨厭”夾了太多含義。
    嚴宵胸膛內收,揉着小腹的手不受控地往上移了幾分。
    他知道她病着,不該。
    可真的好想她,好想好想,不管是心理還是身體。
    “哪裏讨厭?”
    嚴宵扣着陳星夏脖子,額頭抵着她。
    陳星夏手也不老實,在敏感的腰線那裏畫圈圈,聲音輕小:“明知故問。”
    話音落下,嚴宵手往上收,低頭含住了陳星夏的唇。
    這個吻前所未有的滾燙。
    既有陳星夏發燒的客觀因素,也有其他因素。
    兩人都有刻意地控制收斂。
    但只要嚴宵想要松開,陳星夏就會更加用力抱住他的腦袋;而只要陳星夏受不了溢出嘤咛來,嚴宵就吻的更重。
    一個吻,既像自虐又像安慰。
    最後,嚴宵去了衛生間解決,等回來,抱着再也撐不住的陳星夏沉沉睡去。
    *
    陳星夏再次醒來,自己就察覺出身體的輕松。
    她閉着眼舒口氣,下意識找她的暖寶寶,手一摸,空的。
    人瞬間清醒。
    陳星夏坐起來,先是喊了一聲嚴宵,沒人應,她又立刻去摸手機。
    已經十點二十了。
    她明明設定了……關了?!
    這個混蛋!
    陳星夏攥着手機又氣又急,更難受,門鈴聲在這時響起。
    她第一反應是嚴宵回來了,立刻從床上下去,跑到門口開門。
    黃月秋拎着大包小包,一臉“我就知道你把我想成誰”的模樣,翻了白眼,進屋。
    “你倆這戀愛談的,還挺費錢費朋友的。”黃月秋換鞋,“我早上還沒睜眼,嚴宵電話就打來了,讓我務必今天一天陪着你。”
    說完,黃月秋摸摸陳星夏額頭:“你昨晚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
    “哦,不好意思麻煩我,就麻煩你那個在那半球的對象是吧?”
    聞言,陳星夏這才回了句:“我不知道他會回來。”
    黃月秋啧了聲,戀愛使人腦子進水啊。
    她把買的新鮮蔬果和一些相對有營養的速食拿去廚房,邊走邊說:“全都按照你家那位的指示買的,都是你愛吃的。”
    陳星夏跟過去:“他還說什麽了?”
    “還能說什麽?也就……哦。”黃月秋想起來了,“他讓我告訴你,鬧鐘沒用,他是南濱機場起飛。”
    黃月秋說這話時,陳星夏已經在查今天北城飛波士頓的航班。
    确實,十點起飛。
    但是這班飛機在南濱機場,北城最偏遠的一個機場。
    換句話說,七點的時候,嚴宵必須已經出發了。
    再話句話說,她七點起沒起都看不見他了。
    “這個讨厭的心機男。”陳星夏咬牙說,“太可惡了。”
    黃月秋又是呵呵。
    可惡是沒看出來,她大老遠地跑回來,倒是想問一句:我也成了你們play的一環是吧?
    *
    當天下午,陳星夏就徹底退燒了。
    她身體恢複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制定計劃,發奮工作、趕作業,效率提升不止一倍。
    就你能飛北城,我飛不了波士頓?
    看我這次怎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