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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貓》三十
    鐘洺聞言,立刻從眉心拈出一縷金光,張開手掌蓋在女孩雙眼之上,随後将手擡高,向後走,少女直愣愣的眼珠果真被吸引了去,跟随光線的方向轉動。
    這時她一條腿已然邁入無影門,腳踝往下逐漸變得透明,她的眼珠追着鐘洺轉到不能再轉的位置,才緩緩把頭扭過九十度,接着是肩膀、腰部,最後,那只踩進鬼門關的腳也撤回來,十分機械地朝側前方邁去。
    溫莫着實捏了把汗,仍然不敢松懈,緊張地盯着女孩的動作。
    她一步步離開隊伍,後面的人補上她的位置,很快成了一只嶄新的水母,女孩遲緩僵硬地朝鐘洺邁過兩三步,隊尾剩下的人就全部通過了無影之門,一條水母組成的長龍靜谧整齊地向遠方光隙前行,直至一個一個被那刀痕似的裂縫吞沒。
    鐘洺繃緊的肌肉終于得以放松,他引領着少女走到安全地帶才收回光線,然後用力抱了溫莫一下。
    “幸虧有你啊。”
    當着別人面,溫莫很不好意思,回抱一把就将鐘洺推開些:“我只是個參謀,要論真技術還得是鐘老板啊。”
    “溫師傅更聰慧。”
    “鐘老板更厲害。”
    “溫師傅思維敏捷,力挽狂瀾。”
    “鐘老板……呃,那個,鐘老板嗯……我們不要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了好嗎。”
    鐘洺心想,你就是純粹詞窮了吧,面上卻頗有紳士風度地一笑:“聽你的。”
    波波頭女孩駝着腰,兩條纖細手臂綿軟無力地垂在身側,頭向前探,眼睛像假的一樣毫不轉動。
    溫莫看她這樣,心裏很不好受:“這女孩叫什麽名字,她還能變回來嗎?”
    “黑樓查到的名字是秋璐,”鐘洺說,“不用擔心,等離開這裏,她會慢慢好起來的。”
    “需要多久?她家人知道了肯定很心疼,”溫莫向他一笑,“鐘老板法力高深、本領強大,總有辦法幫她的對不對?”
    鐘洺輕輕挑眉:“終于想起來兩個詞了。”
    溫莫:“……”
    鐘洺笑道:“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必須治好她,她的記憶裏有極其重要的東西……”
    話說一半,他驟然止聲,擰眉向暗河的方向望去。幽深夜幕籠罩墨色河水,烏漆漆一團,其中似乎有什麽在隐秘地躁-動。
    溫莫看不到那麽遠,于是問他:“那邊怎麽了。”
    “河水倒流,界門可開。”
    鐘洺拽過他就跑,一手抛出根纏繞金絲的紅繩捆上秋璐,帶着兩人拔腿狂奔。人類的速度不可能趕得上鐘洺,更別說溫莫本來跑得就慢,還沒兩步他就雙腳懸空,被鐘老板夾在胳膊肘下。
    溫莫回頭看了眼秋璐,妹子居然也在飛。
    河面暗波湧動,震蕩不休,仿佛一頭潛藏深處的蛟龍正要破水而出,在河水陣陣急劇的跌宕中,依稀可見流向發生着變化。
    溫莫記得他們之前從右手邊的方向來,當時是順流而行,可現在的河水從左向右流,并且流速愈來愈慢,幾近停止,水面也迅速變得清澈,清澈到可以洞見下方現世的景象。
    他看到了熟悉的茂城山巒、古鎮街巷,還有一支提燈游行的豔麗長隊,縱使隔着千萬裏之遙,溫莫內心無比篤定那就是茂城。
    無常道的燈火一盞盞熄滅,黑夜疏散,迎來白晝,而雲層上的魂軌之地陷入停滞,巨大且密集的黑色枝杈卡住軌道和輪圈,那些水母都幹瞪着豆豆眼,垂着腦袋停步等待。
    “溫莫,”鐘洺轉過身面向他,神情嚴肅,語氣鄭重且溫柔,“我知道你不會游泳,沒關系,待會兒下水不要害怕,緊緊抓住我的手,相信我,很快就能上岸。”
    溫莫不由得臉頰發燙:“其實我會一點……”
    “唉?我還以為你所有體育項目都不太行。”
    “會一點點,不多,只有一點點而已。”
    鐘洺一副了然的模樣:“那我還是當你壓根不會好了。”
    他合起雙掌,口中默念了句咒語,再分開時十指上纏滿了紅色細線,猛地一拉,兩手之間出現一張細密的線網,很像複雜版的翻花繩,鐘洺将那張網脫下往空中一抛,剛好罩在秋璐身上。
    秋璐身形肉眼可見地變小,變小,最後竟縮成一個與她本人形象神似的布娃娃,只有手掌一半大。
    布娃娃頂個波波頭,身上裹着紅線網,眼睛是兩個叉號,被他拾起來塞進衣兜裏。
    “來。”鐘洺向溫莫伸出手。
    溫莫甫一握住他的手,一股奇異的熱-流便從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渾身暖融融的,有種近似半醉的醺然,他低頭,看到鐘洺小臂到手腕的皮膚浮現出金色的圖騰,繁麗而莊嚴。
    “吸氣!”
    就在河水清澈到極致的一念之間,鐘洺拉着他噗通跳進去,而後水面馬上又出現輕微的震顫,繼而翻卷回流,渾濁、深邃、滾燙,恢複到之前墨水似的顏色也不過眨眨眼的時間。
    街燈逐次點亮,雲層下方又沉澱出幽藍夜空,玄鐵森林般的枝杈一束束收回,魂軌環繞旋動,水母們又邁開細長的腿。
    仿佛一場大夢的間隙,轉瞬即逝。
    但溫莫知道這絕不是夢,水下冰寒刺骨,他幾乎要昏厥過去,在西伯利亞穿小褲-衩冬泳恐怕也沒這個刺激,簡直像在刀刃間穿梭。
    鐘洺把他緊緊摟在身前,擺動雙腿快速游水,溫莫睜不開眼睛,意識時有時無,只感覺兩人接觸的地方無比溫暖,于是一個勁地往鐘洺懷裏鑽。
    後來他好受了些,将眼睛眯開一條縫,發覺自己是俯趴的姿-勢,一整個人都埋進熱乎柔軟的毛毛裏,那些黃澄澄的絨毛在水中漂浮搖擺,散發着赤金色的光芒,十分耀眼。
    他費力地擡了擡頭,隐約瞄見前面一對尖尖的斑斓貓耳,比他認識的任何一種貓科動物的耳朵都要大,包括耳朵主人的體型,也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
    溫莫收緊雙臂也環不住他的脖頸,只能抓住兩側的毛,大獸刨水的爪子快趕上他家吃飯的小圓桌了。
    這是哪裏跑來的上古巨獸。
    大貓的模樣一眼望不完全,溫莫向前頂多能看到他山丘般圓絨絨的後腦勺,自己仿佛被一座長毛的小島馱着游泳,又暖又舒服,他忍不住閉上眼睛,享受着絨毛與皮膚相貼的快樂。
    沒有力氣思考為什麽不呼吸也不會窒息。
    這家夥真像超大號的鐵錘,該不會是鐵錘的老爸吧,他還一直奇怪橘貓怎麽能長那麽壯,果然身上有神獸血統。
    “……爸爸……”溫莫含含糊糊地呢喃着。
    巨獸耳尖猛烈一抖,加快刨水速度,喉嚨裏發出曠遠渾重的咕嚕聲。
    此刻,沉寂多年的宗家古宅,後院佛堂上的輪回藻井咔嚓咔嚓旋動兩圈,裏面似有嘩嘩的水聲,木齒赫然一開,掉下來兩個人。
    鐘洺抱着溫莫在半空一個翻身,讓他砸在自己胸膛上落地,兩人一動不動躺了半天,溫莫終于悠悠轉醒。
    “嗯?我們回來了?”
    鐘洺揉了把他的頭發,問:“還冷不冷。”
    溫莫還有點無法适應,腦袋裏嗡嗡直響,他跨着鐘洺腰-腹跪坐起來,純粹覺得這樣很輕松很得勁:“不冷啊,挺暖和的,後來我還睡了一覺呢。”
    “都凍得叫爸爸了,怎麽會不冷。”鐘洺索性躺平,一手扶着他腰,另一手墊在腦後,一副劇烈運動過後的慵懶模樣。
    溫莫大驚:“誰叫爸爸,你不要憑空污蔑別人!”
    鐘洺笑:“哼哼,不承認,我可聽得清清楚楚。”
    “我夢到鐵錘他老爸了,超大一只貓,”溫莫說,“他把我馱在背上游泳,竟然用狗刨式。”
    鐘洺樂得腹肌一颠一颠:“什麽跟什麽呀,你怎麽知道那是他爸爸。”
    溫莫篤定道:“他倆身上的紋兒差不多,尤其是後腦勺上那一快,特別像。你實話說,是不是你召喚來的神獸?”
    鐘洺斂笑,雙眸眯起:“你看清他的樣子了?看到眼睛沒有?”
    “沒有,”溫莫搖頭,“我連他腦袋都看不全……看來不是夢,真的是神獸!”
    “才不是呢,是獸神。”鐘洺眉間一松,有點孩子氣地撅了下嘴。
    溫莫說:“那有什麽區別。”
    鐘洺輕-捏-他一把:“區別可大了去了,一個是獸,一個是神,你說呢?”
    “哦,這麽講的話确實有差別,”溫莫用拇指撫着下巴,“原來鐵錘他爸這麽厲害,怪不得他長得又壯又虎。”
    鐘洺:“……”
    溫莫環視四周,陳舊泛黃的牆壁,上面殘留着一些斑駁的壁畫,都是有關佛-陀菩-薩渡世救人的題材,但已經朽化得只剩邊邊角角,早已廢棄的佛龛罩着厚厚一層灰,傾倒的案臺上香燭七零八落。
    他趕緊從鐘洺身上下來,雙手合十,向四方躬身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詞:“罪過罪過,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鐘洺愣了愣,而後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溫莫你在幹什麽!”
    “你還笑,”溫莫回頭瞪他,“剛才咱倆那是什麽姿勢,回頭佛祖到我夢裏面講經怎麽辦?”
    “哈哈哈,”鐘洺擦擦眼角淚花,從身後将他雙臂鉗住,不許他再拜,“人家佛祖忙得很,才不管你騎的是誰,這裏早荒廢千八百年了,再說,你也不看看茂山是哪位的地盤。”
    不管是誰的地盤,總之不是我的地盤。
    鐘洺貼近,咬着他耳朵說:“要不要,一起去拜拜茂山的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