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貓》三十四
今天是複工第一日，溫莫準備了不少新品，早早來到攤位上，好多慕名而來的顧客正在那裏排隊等他。
他的手工作品樣式精美又新穎，品質優秀，本來就很受歡迎，再經過幾位老顧客的視頻宣傳，幾乎成為這一片區域的特色項目，到茂城玩的游客大部分都會來他這裏買幾樣東西，當做紀念品收藏或是送人。
不到上午十點，溫莫已經沒東西可賣，索性收攤，選了些水果和零食，去鐘洺告訴他的醫院看望楊雯雯和楚童。
至于另一位女孩，現在正在特拘組專門的地方療養，不方便探望，周清打電話說她目前狀态不錯，不用擔心，或許沒多久就能出院回家了。
從醫院回來，經過自己攤位的時候，溫莫老遠就望見那一團暖陽似的橘黃，他興奮地沖過去：“鐵——錘——錘——”
鐵錘安靜地蹲立在攤位上，昂首目視前方，神情高冷又矜貴，身姿健碩悍美，他的毛似乎長長了點，更加濃密一些，末端微微卷翹，俨然只是金燦燦的小獅子。
溫莫擠進一圈不停用手機拍照錄像的游客，結結實實地抱住鐵錘，臉在他後頸和腦袋上蹭蹭，情難自抑地捧住大貓的臉左親一口右親一口，全然無視其他人的存在。
“鐵錘，你來接我回家嗎，對不起，我剛才去看朋友了，”溫莫又親親橘貓腦門，“這幾天不見，我想你想得要死。”
鐵錘被溫莫rua得羞澀又甜蜜，發出喵喵喵的夾子音，兩只前爪乖乖地搭住他肩頸，可惜溫莫抱不動他。
“哇，快看，居然有這麽大只貓，這真的是貓嗎？該不會是偷跑下來的山獸吧。”游客甲一邊瘋狂拍照，一邊贊嘆。
游客乙錄着像說：“好漂亮的貓啊，肯定是罕見的高貴品種。”
游客丙說：“大橘貓好像是這位帥哥養的，我們剛才想摸摸它都不讓，一靠近就龇牙瞪眼，結果小哥一來，乖得像只小奶貓似的。”
“這是什麽神仙愛情……呃，人貓友情！”“太羨慕了，我也想抱抱，可惜沒膽。”“哎呀，他們走了。”
溫莫反應過來後立刻陷入窘迫，連忙帶着鐵錘離開這裏。
回家後他親自下廚，給鐵錘和小花做了頓豐盛的午飯，之後左擁右抱，在毛絨絨的海洋裏幸福午睡。
還有比這更令人滿足的事情嗎，沒有。
下午難得清閑，溫莫把竹椅拉到院子的陰涼裏，抱着兩只貓在上面玩兒，忽然他想到什麽，回房間拿出昨天晚上偶得的那塊布。
溫莫仰躺在竹椅上，展開布團舉着看，陽光把斑駁樹影印刻其上，光影晃動間，他發現自己逐漸看懂了那些彎曲複雜的外星文。
“祇鐘洺，壬寅年丙午月作考，庚次……這是鐘洺寫的？作考，是考卷的意思嗎。”
一見到這東西竟跑到了溫莫手裏，鐵錘露出無比震驚又羞憤的眼神，他焦躁地哇哇高叫，使勁用頭錘拱溫莫，竭力阻撓他繼續讀下去。
小花笑眯眯地躲到一邊。
溫莫察覺出鐵錘的不對勁，摸了摸他的腦袋和後背：“怎麽啦鐵錘，你哪裏不舒服嗎？”
“嗚喵！”鐵錘死死咬住綢布向下扯，喉嚨裏嗚嗚直響。
“嗯？不行不行，等我看完你再玩它，乖。”溫莫用一套行雲流水的按摩手法征服鐵錘，交叉雙腿把他鎖在自己身前，一邊揉-搓橘貓柔軟的頸下毛，重新看向手裏的綢布。
而鐵錘被困在人類白-膩的大-腿-之間，完全失去反抗能力，變成一只溫順乖巧的小喵咪。
綢布上有兩種字跡，雖然都是同樣的曲裏拐彎，細看下差別卻相當明顯。其中一種十分規整大氣，一筆一劃清晰自然，而另一種則不忍直視，不僅歪歪扭扭，還塗得黑乎乎的，字裏行間透着不耐與敷衍，溫莫逐行默念：
“一、請寫下您上任時的初衷。答：被逼的（劃掉），賺錢。”
“二、以下做法中最正确的是：
1、有人在神像下面罵罵咧咧，本尊越聽越生氣，于是顯靈與他對罵；
2、有人總來神廟免費蹭飯吃，本尊顯靈将他吓死；
3、有人捐香火錢但摻一半□□，本尊笑而不語，讓他出門摔斷腿；
4、以上作法皆不對。
答：選2（塗掉），選1。”
“……”
“五、請用一句話闡述您的治理理念。答：我的地盤就得聽我的。”
“七、下面場景中最恰當的做法是（一副奇怪的簡筆漫畫，畫上一群不法分子在欺負山城城民）；
1、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2、先出手制止，若犯者是非人類則當場處理，若是人類則聯系人間相關部門；
3、收編，擴大本尊勢力；
4、都弄死。
答：選4（這次沒塗劃）。”
“九、【多選題】下面場景中不正确的做法是（一段小號文字：張三與李四在城內召喚陰祟，陰祟吃掉了張三，李四被吓破膽，萬分後悔，遂跑到神廟求助）：
1、将李四一并丢與陰祟吃；
2、活捉李四與陰祟，陰祟消滅，李四視情況而定；
3、吃掉陰祟與李四；
4、吃掉一切。
答：13。”
“十、【單選題】您發現神廟最近人手短缺，想招募一批神職人員，以下備選之人中您認為最堪重用的是：
1、好吃懶做、毫無長處的妖怪，但家境富有；
2、肉質鮮美的普通人類；
3、誰都不招，本尊一個人能抗下所有；
4、有解決問題的能力、品性良善的人，但報價高；
5、不要工資的家夥。
答：45。”
“十三、請用一段文字簡單總結您上一年的工作體會（注：不要低于300字）。
答：和上上年一樣，每年都寫一遍我今年不想寫了。另外，我發現你們那裏有露（這是錯別字，應為漏）洞，我反應（錯別字，應為映）過了但沒人管，把那個解決了比什麽都強，少弄點有的沒的，沒人是傻子……（這裏應該是數了數，遠遠不夠300字，然後就把字寫得又醜又大，試圖填滿空白）我會繼續努力，你們也繼續努力，不要懈怠，光我努力你們不努力屁事不頂（潦草劃掉）有什麽用。”
“十六、請寫下對茂城未來的美好展望（注：字數不限，請自由發揮）。
答：解決我說的那個問題，茂城就有美好未來。沒了。”
溫莫從頭到尾看完後已經笑得直不起腰：“這都是什麽啊，哈哈哈！”
“……”鐵錘突然掙脫他的鉗制，兩只大爪撲住那考卷團巴團巴吞掉，吃完還氣鼓鼓的。
“怎麽又亂吃東西，”溫莫把他捉回來，低頭看向橘貓嘴巴，“能消化嗎，那麽一大團……真咽下去了？”
鐵錘趁機“喵嗚”在他臉上舔了一口，溫莫抱住貓腦袋，笑着躲遠：“噫，小髒貓，吃過垃圾後不許舔我。”
“喵~”鐵錘神情沮喪，把頭抵在溫莫肩上，竟然軟綿綿地叫起來，求哄求抱求摸。
從幾個月前霸氣外露的黑-道-大佬，變成如今這只夾子小貓，溫莫十分感慨，如果哪天自己真的離開，鐵錘一定會很難過吧。
當他與橘貓認真對視的時候，溫莫感到有一股無形的暖流回蕩在他倆之間，仿佛是自己的心融化了，如同初融的春水一般，向着那雙熟悉的金色眼睛流去。
溫莫揉揉鐵錘的頭，溫柔地說：“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
他把鐵錘翻過去，讓大貓躺靠着自己，手掌在他軟乎乎的肚子上來回揉-搓，沒一會兒鐵錘就不行了，閉着眼舒展四爪呼嚕不停，像個毛絨小摩托。
晚上，鐘洺一忙完自己的事就迫不及待跑過來，自覺地把溫莫園子裏的蔬菜拾掇好，又到淋浴間沖了個澡，輕車熟路就像自己家一樣。
他習慣性地不穿上衣，擦着頭發走進溫莫的工作室，悄悄地從後面把人抱住。
“嘿嘿，”鐘洺笑，“研究什麽呢，讓我看看。”
溫莫表情郁悶，用力搖着一個玩意兒：“鐘洺，你給我買的這個大鈴铛好像被我弄壞了，他怎麽不響啊。”
“……”鐘洺看着他手裏的喇叭型法器，“噗”一聲哈哈笑起來，“這是個唢吶，你不吹它當然不會響啊。”
溫莫不信：“少逗我，人家唢吶都是向外敞口，哪有邊緣向裏收的，而且裏面還吊着一只銅球，明明就是法鈴。”
鐘洺拿起溫莫口中的“法鈴”，手指滑過蓮花狀的開口邊緣，将細長尾部放到唇邊輕輕吹出聲音，然後指腹交錯按住幾個極隐蔽的小孔，竟然吹了一小段《蝸牛與黃鹂鳥》。
溫莫驚異無比，鐘洺居然會吹奏樂器，而且還吹得這麽好，不過這只法器的音色似乎和他以往聽過的唢吶都不一樣，清靈悠揚，兼有金屬的冷脆和木器的溫柔，非常好聽。
“聽你這麽一吹，我覺得……說它是笛子好像更貼切一些。”
這邊鐘洺還挑着眉毛等誇呢，聞言一愣，琢磨片刻後：“有道理。”
溫莫張開手，雙眼露出興奮的光芒：“教教我，教教我。”
“很簡單，只要記住按孔的指法就行，這樣是叨，這樣是如哎，這是咪，這是發……”
溫莫很快學會，急不可耐地上手嘗試，但當他吹響第一個音符後，鐘洺卻面帶為難地退後三步。
有種水管炸裂般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