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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 孟浔起來時已經是十點多。
    身邊的位置早已空了,早上的時候他起床她有點印象,迷迷糊糊聽見他說:去公司處理事情。
    酸痛的身體纏着她, 纖細的大臂上還有斑駁的吻痕,密密麻麻的小紅點, 看上去觸目驚心。
    孟浔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收回,拿起粉底液遮住了脖子上清楚明顯的吻痕, 待看不出昨晚暧昧過的痕跡後, 她才下了樓。
    剛下去, 樓下站着的傭人們已經準備好她的早餐,當看見是孟浔時,傭人端着盤子的手一抖。
    時隔三年,少爺再次帶女人回家。帶回來的女人和三年前同一個, 這讓她們驚訝。
    而孟浔也有些驚訝,昨晚回來太晚, 沒見到傭人,但是沒想到這裏的傭人還是三年前的那一群。她依稀記得,每年管家都會重新換一批。
    “孟小姐?”
    孟浔莞爾點點頭。
    傭人和孟浔相處的最後一年裏,也偶爾閑來無事會聊聊天,見了孟浔也有些親切自然, 道:“這麽久沒見, 孟小姐還是那麽漂亮。”
    “孟小姐一直都很漂亮。”另一個傭人上前, 也跟着寒暄了幾句,然後把早餐端出來放在餐桌上, 笑意滿滿道:“韓特助早上打來給管家, 叮囑我們做些桂花糕和藕糕、還有鹵牛肉,小米粥, 我們還在想這不是孟小姐的口味嗎?沒想到真的是您。”
    孟浔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埋頭吃早餐。
    吃完後,孟浔也沒閑着,走進了廚房,拿出了手機把早在一個月前就存好的食譜打開。
    當再次出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孟浔拿起手機一看,十一點,正好還能趕上飯點,孟浔提着餐盒,熟練地去了地下車庫。隔了三年再次開了當年蘭濯風給買的大衆。只是剛上車時,就望向寬大的地下車庫的不遠處有畫好的倒車入庫的線和S彎道線。
    因為19歲那年的暑假,她考駕照的時候,卡死在了科目二,練了幾次都不行的倒庫和S彎道,快要考試的前夕,她睡不好覺,熬了兩個黑眼圈,無精打采的樣子,最後才被蘭濯風知道是因為科目二不熟悉太緊張。
    剛說完的一個小時後,管家就已經帶人去了地下車庫劃線。
    那天蘭濯風沒有去公司,陪着她在車庫練了一下午。
    孟浔回神,拍了拍自己的餐盒,他為了她做了那麽多,現在也該讓她也為了他做些什麽。
    不怎麽耀眼的大衆行駛在香山澳的街頭,沒有蘭濯風那樣的特權,遇到紅燈時還是得安安分分的等待,在某處拐角的小街巷等紅綠燈時,孟浔眼眸一頓,立刻降下車窗望去。
    只看見蘭雙站在小街巷的門口,身上穿着簡單的牛仔褲和白T恤,連包都是帆布包,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一個珠寶耳飾,唯一一個發箍還是兩元店買的品質,但那雙眼睛就是亮晶晶的。
    好像在等待誰那樣。
    綠燈亮起,孟浔過了紅綠燈後,在規定的地方靠邊停車。
    “蘭雙。”
    孟浔坐在車上,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吓到蘭雙立刻從幸福的幻想中回神,循聲望去,當看見孟浔坐在車內時,立刻趴在車窗上,神色緊張的對着孟浔道:“噓噓噓,三嫂,出門在外,你別喊我名字,你喊我賈雙。”
    “賈雙?”
    孟浔疑惑。
    蘭雙一邊解釋一邊回頭望去,低聲道:“我不是和你說我談了個男朋友嗎?他家裏很窮,我不想他有心理負擔,就——”
    就把自己包裝的很窮?孟浔蹙眉,問:“你們怎麽認識的?”
    不怪她多了個心眼,只因為蘭雙就算一身低價的衣服,但是通體的氣質看上去非富即貴,一眼就知道家境不會差,現在社會,男人比女人現實的多了去了,心眼多的男人也多了去了。
    “就我去深圳找你的時候,在深圳遇見他的——”蘭雙說到一半,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了她的名字:“賈雙。”
    蘭雙瞪大了眼睛,孟浔也跟着從縫隙望去,只見男生也穿着簡單的牛仔褲搭配白T,但是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從巷子裏走出來的那一刻,孟浔想,這看上去,也不窮啊...
    特別是男人那雙桃花眼,細膩白皙的皮膚,精致的五官,走出來時自帶上位者的氣場,通身的氣質,窮人家的孩子,哪來的這種富貴樣?
    孟浔莫名有種奇怪的感覺,但卻說不上來,總覺得他們兩人對窮的概念好像就是穿着簡單點...
    蘭雙立刻扭頭,然後對着男人道:“這是我姐,孟浔。”
    然後又扭頭對着孟浔,看着她使眼色道:“這是我男朋友,蕭炎。”
    消炎?
    假雙?
    孟浔看懂了蘭雙眼裏的暗示,她在心裏猶豫了片刻,只能對着蕭炎道:“你好,我是賈、賈雙的姐姐,很高興認識你。”
    蕭炎站在蘭雙身後,熱情的對着車窗內的人道:“姐姐你好,現在快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我請你們去——”
    “不用了,你們吃吧。”孟浔怕露餡,不敢再待下去,指了指副駕的飯盒:“我還得去送飯。等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們吃飯。”
    孟浔說完,和蘭雙、蕭炎告別,踩下油門驅車離開了。
    只是還不放心,發了信息給蘭雙。
    【你确定他家裏真的很窮?】
    發完信息後,她把手機收起來,把車子停在了停車場,拿着飯盒去了前臺。前臺還是一個月前和笑笑八卦的那位。
    孟浔提着食盒上前,道:“我找一下蘭總。”
    前臺看了眼孟浔,有些驚訝,道:“你不是科隆的項目負責人,孟小姐嗎?”
    前臺說完,想起了不久前,群裏大肆讨論的事情。
    弱弱的加了句:“您來找蘭總,是,私事還是公事?”
    換做以前,她會以公事為借口。但是現在前臺都這麽問了,自然也是知道一些內幕,孟浔把飯盒放在臺面,莞爾一笑,杏眼彎彎,道:“我來給濯風送飯。”
    蘭總就叫蘭濯風,只是沒人敢喊這個名字。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前臺一聽,眼神裏充滿了八卦,但行動上卻很誠實,按下了座機,t道:“韓特助,孟小姐來給蘭總送午飯,讓孟小姐等一下還是直接送孟小姐上去呢?”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前臺挂斷了電話,對着孟浔道:“孟小姐,韓特助讓你等一下,麻煩您先在沙發上坐一下可以嗎?”
    孟浔說了聲好,拿了食盒就去沙發上乖乖坐着,前臺低頭瘋狂的按手機。
    前臺:【家人們,孟小姐給蘭總送飯!!就在前臺!】
    不一會兒,Mistralis集團私下的員工群裏多了好多潛水的人,紛紛詢問真假,膽子大的就借着飯點的時間下來,陸陸續續下來了好多員工,紛紛往大廳沙發看。
    有人偷拍,還發到群裏。
    原相機的随手偷拍中,相片裏孟浔坐在大廳的沙發邊,身穿簡單的水藍色連衣裙,腰束起,盈盈一握,腳踩細高跟,單薄的背自然挺直,坐姿看上去都娴靜文雅。
    【有一說一,孟小姐真的超好看!】
    【蘭總的眼光怎麽可能差?而且據我向老員工了解的,孟小姐是大一的時候和蘭總交往的,沒想到蘭總看上去不近女色,私底下搞養成系這一套。】
    【養成系又怎麽樣?還以為蘭總對孟小姐很特別,沒想到孟小姐都親自送飯來了,還不是把人家晾在這裏。看上去也沒多特別好吧。】
    【不知道孟小姐要等多久。】
    【莫名有點心疼,怎麽回事?】
    就在這時,總裁電梯的門打開。
    Mistralis一樓大廳的員工望去,就看見素來八風不動、淡定如神佛的蘭總像一陣風,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電梯。
    孟浔坐在沙發上,面對着電梯口。
    幾乎是蘭濯風剛出現時,她就收起了手機,拿着食盒站了起來。
    蘭濯風走到她的跟前,手上還夾着根煙,一看就是剛才接了電話急匆匆下來,煙都忘記丢了。
    但應該是剛接到電話前剛抽不久,煙尾還猩紅一片。
    想起一月前了解過的心理疾病,是如此描述的:大多數人都會找到特定的東西分散自己的心理反應。有些是悶在房間裏,有些是把自己封閉起來。
    像蘭濯風這種把自己封閉起來的顯然不大可能。
    所以他迫切的找尋可以分散心理精神的東西。
    日常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加上不能喝酒,久而久之,香煙成了他分散壓抑心神的幫手。
    只是煙到底是有害的東西,更何況像蘭濯風這樣,每天幾乎要兩包以上消耗。總不可能為了不讓自己的心理那麽壓抑,就讓身體遭受另一種傷害。
    孟浔看着他手上正冒着細白煙霧的定制香煙,像變了性,也不管Mistralis進進出出的員工注意她的目光,鮮少有的嬌橫和跋扈,傾身上前,将他手上的煙抽走,夾在自己的手上。
    “少抽點。”孟浔嗓音輕柔,明明是指責,聽上去卻像小孩管教大人的感覺:“以後你每天只能抽兩根,每天我會給你發煙,要是再多抽,我就生氣了。”
    她忽然的舉動,忽然的責罵和禁止他抽煙,蘭濯風站在原地,稍有些怔愣。
    不止蘭濯風,Mistralis的員工也愣在原地。
    這...孟小姐直接就把蘭總的煙搶走了?
    就這麽搶走了?
    普通男人被當面這樣“教訓”“妻管嚴”都得沒上幾分薄面,更何況蘭總這種身份地位如此高貴的男人,在香山澳,誰敢這樣給蘭總當場下面子?
    誰看了都得替孟浔捏把冷汗。
    心中都覺得,這位孟小姐未免有些太恃寵而驕,也不能憑着蘭總對她的稍微特殊,就如此由着自己的性子跋扈。
    Mistralis的大廳門口,有人假裝忙碌低頭看文件,有人在前臺假裝登記信息,更有人假裝在打電話接客戶,各忙各的,就是想等看看,這位孟小姐要如何收場。
    孟小姐搶走蘭總的煙已經讓大家都覺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但沒想到,她會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完全就是蘭總慣的、寵的。
    只見平時不茍言笑的蘭總,在煙被搶了、還挨了頓罵的時候,居然笑的比任何時候都還開心,眉眼裏哪裏還能看得見半點兒往日的冷冽和不耐,只有無盡的寵溺和笑意。
    “孟小姐都發話了,我還能不聽嗎?”還不夠,只見他把煙從孟浔手上拿走掐滅丢進了茶幾上的煙灰缸,然後微微彎腰,自然的從她手上提過食盒領着。另只手牽起她,邊往電梯走去,邊自然的說:“以後都不抽了。”
    他笑着,臉上的笑意是從未見過的。
    面色一改往常的冷漠,嗓音聽上去也慢調愉悅:“昨晚那麽晚睡,還起那麽早?”
    孟浔似乎早已知道他會毫不猶豫答應,也料到了是這個答案,沒有不可置信,也沒有很意外,就由着蘭濯風牽着走,只是聽到這句話,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這句話聽上去好像在說,昨晚那麽累,今天還起那麽早?
    孟浔垂眸,嗓音溫柔,聽上去像是撒嬌,道:“還不是為了給你做飯。”
    他們的聲音随着步伐漸行漸遠,留下了一衆錯愕的Mistralis員工。
    【都聽到了吧?都看到了吧?】
    【孟小姐一句不要多抽,蘭總就直接不抽了。她要是要天上的月亮,蘭總不得去造火箭啊!】
    群裏有人直接艾特剛才說這句話的人:【養成系又怎麽樣?還以為蘭總對孟小姐很特別,沒想到孟小姐都親自送飯來了,還不是把人家晾在這裏。看上去也沒多特別好吧。】
    艾特後,還不忘損兩句:【現在打臉了吧?】
    那人回了句:【真打臉!還以為孟小姐是一點特殊,沒想到是億點特殊。】
    讓她等着,只是蘭總要親自下來接她。
    而不是她不特殊。
    是因為她太特殊。
    -
    電梯門打開,他們走進去。
    蘭濯風似乎受用極了她這種溫柔的責怪、埋怨、還有那種小女人的任性。握着她的手收緊了些,幾乎是電梯門關上的瞬間,他就單手領着食盒,轉身将她壓在電梯。
    電梯內的金屬鏡子倒映出兩人貼近的身體。
    孟浔沒想到他忽然會來這一下,整個背部貼在冰涼的電梯上,呼吸變得很輕,感受到他修長的指尖在脖子上輾轉,孟浔瞬間渾身顫栗。
    “三哥...”
    “怎麽脖子還擦粉底液?”他是明知故問,為什麽孟浔知道,因為蘭濯風說這句話時,聲音是帶着淺淺的笑意,指腹還在她的脖子上摩挲。
    孟浔脖子往上湧出血色,紅了一片。
    “好人。別逗我了。”
    她學他以前喊她的稱呼,然後握住蘭濯風的手“飯都快涼了,你快吃飯。”
    她說話時軟乎乎的柔腔軟調,白皙的皮膚布滿緋紅,像熟透的櫻桃,讓人忍不住咬上一口,他哪裏又有那麽好心,那邪祟的壞心思又開始冒頭,她越是不自然,他越是不放過。
    低着頭,就這樣,含住她的耳垂。
    一下、兩下、三下、就是這樣玩弄的。
    因為他知道她哪裏最/敏/感,也知道如何讓她潰不成軍。
    至少在這件事上,他敢這麽說。
    孟浔的手抓住她窄腰邊的襯衫,耳朵濕濡一片,呼吸都在加速,她眼眸蒙上了層霧,眼看着快要哭出來,他只能不甘的咬了口她的耳垂,強忍着心裏的那股即将燃燒的火氣,抽身離開。
    再這樣下去,只怕會玩火自焚。
    電梯剛好打開,她只能任由他牽着,強壯鎮定的跟着走出去。
    飯盒被他放在桌面上,打開盒子時,蘭濯風顯然有些意外。
    “你學了營養證?”他随口說。
    孟浔心裏一緊,這些都是她在網上看的,吃了可以減輕藥物作用的飲食搭配,她面色自然問:“怎麽這麽問?”
    “葷素搭配那麽均衡。”蘭濯風解答。
    “那你怎麽知道這個葷素搭配那麽均衡?”
    孟浔給他倒了湯,像随口問的,心裏知道醫生都會告訴他讓他多吃這些菜。
    只是他不說。
    孟浔餘光看見他不怎麽自然的閃躲,許久也沒聽見他的回答。
    -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裏,孟浔都準時準點的送飯給蘭濯風。裏面的所有食物搭配,都是嚴格根據網上查的資料做的,送完飯後的孟浔就在頂層,要麽是拿着手機刷,要麽是拿着電腦看資料。
    偶爾閑着無聊,孟浔還會幫忙處理文件。
    但更多時間,她都是躺在沙發上,千奇百怪的姿勢。
    這天,蘭濯風坐在真皮椅上,邊簽字,頭也沒擡,道t:“下周陪我出趟差。”
    沒有等到任何的回應,蘭濯風擡眸望去,孟浔趴在沙發上,白淨未施粉黛的臉上,有香甜的睡樣。她不知何時已經睡了過去,手機發出微弱的光。
    之前擔心她着涼,他特意讓峻叔送了小毯子上來。
    此刻也被她蓋在腰背上。
    這段時間以來,差不多一個月,她都是黏在他身邊。
    仿佛好像三年分隔間隙不存在,他們又恢複了三年前的那種溫情時刻。
    其實有些不真實。
    特別是她好到無可挑剔,每天的餐飲她負責了全套,閑了就陪在他身邊,哪兒也不去,像是刻意在補償某些歲月裏帶來的傷痕。
    蘭濯風從座位上起身,走到了孟浔的身邊,替她把垂下來的一半毯子拿起來重新蓋回她的身上。俊美無俦的臉龐上,原本溫潤的眉眼,在看見暗下去前的手機屏幕那一秒,眉頭微微蹙起。
    呼吸也變得沉重。
    男人修長的手拿起薄毯,要蓋不蓋的,僵在半空。
    恰好此刻,睡夢中的人翻了身。
    毯子掉在她的身上。
    蘭濯風自嘲一笑。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