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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還是沒能抵擋住蘭濯風的軟磨硬泡。
    她紅着臉, 紅着脖子,忍着他噙着耳垂的酥麻,說:“床。”沙發是真的玩不了, 她怕,巨怕。
    這裏的居民樓隔音不好, 她咬着唇,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更何況運動時沙發會和地板摩擦出來, 發出的聲音。
    如願以償的去了床上, 好在床墊的舒适度較高,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安靜的卧室內只剩下晃蕩的水聲。
    像濃漿那樣,被搗鼓,從透明變成純白, 黏膩的讓人心顫。
    奶油粉的視覺沖擊,外加熟悉的環境帶來的心理和身體的三重感擊, 讓孟浔變得有些羞澀,蘭濯風卻還不知足,腰背部的肌肉迸發出來,若隐若現。
    還不忘欺壓她,問:“這裏好還是瀾山好?”
    孟浔哪裏能選, 眼睛也紅, 脖子也紅,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白皙的地方。
    “都好——嗚,”孟浔眉頭蹙起:“這裏好。”
    蘭濯風眉頭挑起, 單手摟住她的細腰, 兩個圓圓的腰窩在燈光下明晃晃,惹人心顫, 這種感覺帶來的刺激更重,她只能勾住他的脖頸,整個頭往後揚起,脖子伸長,微卷的頭發如瀑布般垂下來,僅存的理智讓她問:“怎麽來這裏。”
    孟浔快哭了,不是說好了二選一嗎?
    “我只是問你,先哪個。”
    他低沉嗓音,呼吸噴灑在肩窩處,酥酥麻麻的,帶着灼人的笑。
    孟浔睜開雙眸,卻迷離誘人,她哪裏知道,他那麽多把戲。
    直至淩晨。
    -
    第二天和孟浔想的一樣,睡過了頭。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要上班的時候了,稀奇的是,習辰和科隆的人事居然沒有在企微敲她。
    倒是蘭濯風給她留言:【看你睡的太熟,就沒喊你,我先走了。】
    看到右上角的時間,已經是兩點半,孟浔沒有回複,立刻起床洗漱,換了身上班穿的連衣裙,立刻打車去了科隆。去到的時候,樓下大廈的咖啡也出餐了。
    孟浔左手提着咖啡,右手拿着手機。垂長卷曲的頭發垂在腰後,連衣裙恰到好處的束腰顯得腿格外修長,強大又溫柔的氣質,吸引了不少大廳的人。
    孟浔乘坐電梯上了科隆那一層的寫字樓。
    剛走進公司,恰好遇見了習辰。
    孟浔有些不好意思,遞上了買給組員和習辰的咖啡:“不好意思,早上——”
    哪知習辰合上手機,站在前臺對着孟浔笑了笑,邊合上手機邊說:“以後早上起不來就別來了,上午被你這麽搞一出,整個公司都沒心思上班了,以後我給你批假,給你特權。”
    他在打趣孟浔,卻不想和孟浔多說,從她手上拿過自己的咖啡,說了聲謝謝轉身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獨留下孟浔一人在原地迷茫。
    她請個早上的假,為什麽公司沒有心思上班?
    孟浔抱着疑惑走回工位,剛坐下,笑笑就抓着孟浔的手激動的壓低聲音吼道:“浔姐!你快點老實交代,你這一個月年假去哪裏了!”
    孟浔撒謊:“去旅游了。”
    笑笑狂敲電腦,裝作很憤怒:“你還騙我。早上蘭總親自來了公司,就為了給你請個假!”
    孟浔:......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剛才習辰要這樣說。
    -
    早八的怨氣都很重,科隆的工位一片死寂。
    前臺處,忽然來了一位男士,男士穿着看上去高定的襯衣西服,玉質金相,氣質溫潤,在這個大廈、不,放眼整個深圳,哪裏能找出如此優質的男人?
    科隆的人頓時來了精神。
    男人氣質不凡,看上去非富即貴,為什麽這麽說?因為男人身後還跟着穿着西服的助理,是助理上前與前臺交流,喊的不是□□,而是:“麻煩喊習辰出來一下。”
    峻叔道:“就說蘭總來了。”
    蘭總?Mistralis的蘭總?和孟副總監傳緋聞,香山澳那位大佬?
    “稍等稍等。”前臺立刻跌跌撞撞跑去習辰的辦公室,對着裏面大喊:“□□,□□。”
    習辰拿着電話在開會,見前臺如此莽撞,眉頭蹙起,道:“幹什麽?”
    前臺向後指了指,大喘氣道:“蘭總來了。”
    習辰握着電話的手頓住,立刻挂斷電話起身往門口走去,而前臺的這番話不止習辰聽見了,周圍工位的人也都聽見了,紛紛探長脖子看去。
    只見自家老板,馬不停蹄的往前臺走去,然後站在西裝革履的男人面前,顯然氣勢小了大半截,習辰賠笑:“蘭總,您怎麽親自來視察了,裏面請裏面請。”
    習辰側身,恭恭敬敬的請蘭濯風進去。
    只見蘭濯風并沒有領這個情,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沉聲道:“不必了,我只是來給孟浔請假。”
    科隆全部人的臉上都挂滿了震驚。
    習辰也不例外。
    什麽!?
    蘭總來給孟浔請假!蘭總居然親自來科隆給孟浔請假!
    他不是問習辰可不可以,而是來知會一聲,他明明可以一個電話通知習辰,但是還親自來了。
    習辰立刻道:“蘭總下次打個電話就可以了,這點小事,不必您親自跑一趟。”
    蘭濯風垂眸,嗓音低沉道:“孟浔的事,不是小事。”
    孟浔的事,不是小事。
    但這是請假而已!而且習辰了解蘭濯風,也知道他在香山澳,是很多企業家見一面都要預約的男人,居然因為孟浔睡過頭來親自為她請假。
    他對孟浔,真的如傳聞那樣上心。
    直到習辰送蘭濯風下樓,離開後,科隆才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吶喊聲。
    【我靠!這他媽是什麽絕世好男人!有錢有顏有地位,還他媽對孟浔那麽死忠。”】
    【不是我說,孟浔吃的也太好了。】
    【我怎麽感覺,蘭總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來一趟,更像是——宣誓主權?】
    【!!明白了!告訴公司男生們,別打孟浔主意啊。】
    “浔姐,你們是不是和好了?”笑笑吸着孟浔給買的咖啡,趙翼從Mistralis項目拿下後,三個人就分到了挨着的工位,孟浔也給趙翼帶了一杯咖啡,兩個人盯着孟浔,就想要個八卦答案。
    而不遠處因為玩游戲被孟浔淘汰的蔣柏坐在工位上腸子都悔青了。
    沒想到孟浔能那麽短時間內拿下Mistralis的投資,當得知他們組內趙翼和笑笑的獎金翻倍時,蔣柏就已經渾身不爽,像錯過了幾個億。現在又看見蘭總為了孟浔睡過頭而親自來請假,這種寵溺的程度,讓他心裏不免感到有些懼怕,還好孟浔大人不記小人過,沒有對他的事情耿耿于懷。
    否則,他還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因為當得知他們組拿下Mistralis的投資時,他就偷偷去百度過這個企業,自然而然也得知了蘭濯風在香山澳的崇高地位,小心肝一顫一顫的,就怕剛剛是來找他算賬。
    孟浔拿着手機,低頭給蘭濯風發了信息
    ——【三哥,你怎麽趁我不在來科隆給我請假?現在整個公司都知道我和你的關系了TvT】
    ——【哭什麽?】
    他把她的顏文字當真,發來一段語音,男人的嗓音低沉,帶着溫厚的笑意,淡聲道:“孟小姐,我們現在開始是異地戀,總要有點保障。”
    所以是借口請假,實際是來這裏宣誓主權。
    她輕笑了笑,把手機收起來,如他所願,大大方方道:“對,我和他,和好了。”
    時隔三年,和好了。
    趙翼和笑笑頓時哇哦了聲。
    沒有什麽比當事人親口承認更勁爆的了。
    -
    所謂的異地戀,其實并沒有堅持多久,不過三天而已,蘭濯風就在深圳灣一號買了處大平層,能望海景,也能方便孟浔通勤。
    他堅持每天來回通勤香山澳,見阻擋無果。
    孟浔也只能由着他。
    時間一晃,來到了國慶。
    孟浔沒忘記他在香山澳說的話,放假前一天,她就纏着他問:“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蘭濯風只單手抱住她,另只手簽合同,美人金錢兩不誤,道:“後天你就知道了。”
    他賣關子賣的令孟浔十分好奇。
    當出發的時候,坐的還是他的公務機,所以沒有機票,更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裏,只能任憑他帶着一起,飛向了雲霄之上。
    下了飛機時,正好t是日落之時。
    孟浔在飛機上睡了一覺,迷迷糊糊上了車,又在車上睡了一覺,到達目的地時,孟浔才從困頓中回神,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地方。
    老舊的居民樓,卻帶着無窮無盡的回憶,破舊的樓梯,還有樓下停放的單車。
    以及外面巷子街道吆喝的電子叫賣聲。
    她曾背着書包,穿梭在大街小巷,她曾在這裏上了幼兒園、小學、高中、她人生的十八前,都在這裏度過,這裏的每一個地方,每一道美食,她都記憶猶新。
    “你怎麽,帶我回我的老家?”孟浔站在原地有些無措,她已經三年沒有回來,怕,害怕這裏熟悉的一切。更怕面對。
    蘭濯風看穿她的恐懼,牽住她的手,帶着她上了破舊的樓梯,這裏已經有很多人搬走了,老年人爬不上樓梯,換了電梯房,而年輕人繼續住這裏。
    往上爬了幾層,他們停在了一戶朱紅色的大門前。
    “我不知道要回這裏,我沒帶鑰匙——”孟浔有些慌亂,忽然回到了以前熟悉的地方時,恐懼和懷念同時出現,她分不清現在哪個情緒更多。
    但她話還沒說完,蘭濯風就拿出鑰匙推開了門。
    “你...”孟浔擡眸看向蘭濯風。
    他站在門口,背後的燈泡發出細微的光,只淺淺說:“我在這裏等你,三年了。”
    他在蘇城,等了她三年?
    孟浔滿是疑惑,沒來得及細問,門被推開。
    裏面一塵不染,甚至還和她離開時那會兒保留了原樣。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再回來過。但是她清楚記得,從和蘭濯風分開的三年裏。因為不敢面對林秀扇的離世,她從來沒有踏入蘇城這個傷心地。
    她怕自己回來這裏,更怕孤獨會在這裏最大化。
    孟浔鼓起勇氣擡起腳走進來,那種塵封許久的味道侵入鼻子,當她看見外婆的黑白遺照旁邊,放着林秀扇的黑白照時,眼淚模糊了視線,塵封已久的記憶湧上心頭。
    林秀扇仿佛還在房間裏咳嗽,外婆也還在屋外坐着手工,孟浔在自己的房間裏坐着寫作業,因為要省電,外婆年過半百的老花眼只開了一盞小小的臺燈。
    而林秀扇的房間則一片昏暗,唯獨孟浔的房間,燈火通明。
    一切都是因為她要讀書。
    門口偶爾傳來外婆聊天的聲音。
    “哎呀,對對對,我孫女考了年級第一哦。”
    “那是肯定的,我孫女從小就愛讀書。”
    “天賦,天賦,你曉得不?”
    “我孫女肯定是要考上好大學的,砸鍋賣鐵都去。”
    她不喊她外孫女,只喊她孫女,只因林秀扇是她唯一的女兒。
    也依稀記得那天,她被林秀扇抱着,聽着她的哭聲。
    “你外婆被工廠污染去世了。媽媽沒有媽媽了。”
    孟浔當時眼神木讷,拿着賠償款的銀行卡。
    依稀記得外婆臨終前說的話:現在學費夠了,你願意去A大嗎?
    不要放棄讀書,一定要上A大。
    浔浔,唯一能改變你的,只有知識這一條路。
    那是她拿了年紀第一的時候,外婆笑的合不攏嘴的樣子。也記得她臨終前的囑咐,那虛弱的蒼老聲音和驕傲的笑聲像針紮在耳朵,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是個拖油瓶的孟浔,在成長的道路上,被當年外婆的話擊中了眉心。
    她是拖油瓶,也是她口中,極具學習天賦的驕傲孫女。
    更是她生命盡頭,也牽挂的至親。
    她往前走,前面是廚房。
    林秀扇在廚房摘菜的身影好像還映在腦海裏。高壓鍋冒出的熱氣和鍋裏炒菜的蒜香味都好像還聞得到,她們曾是活生生的人,就慢慢的消失在她的世界裏。
    孟浔不敢回來的原因就在這裏,因為她不知道林秀扇是什麽時候去世的,也不知道她的屍骨在哪裏,更找不到孟誠志。
    她欠外婆一個交代。
    孟浔的手搭在廚房的門框上,眼淚掉下來。
    她不敢再在廚房呆着,只能轉身去了自己的房間,沒想到推開門的時候,腳步卻頓住。
    她曾經的書桌上,放着幾封信件。
    牛皮棕色的信封。沒有署名。
    她沒有猶豫,直接拆開了信件。
    當看完裏面所有信件的時候,孟浔的眼淚像水那樣,直直的往下掉。
    -
    第一封信件:
    ——孟浔,原諒我的魯莽,私闖你家。因為今天過年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回來這裏,我在賭,賭我們會不會再遇見,但是現在已經是年三十的晚上十二點,我已經在這裏等了你一天,也沒看見你的身影,我以為你會回來,我想,是我賭錯了。
    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麽原因不出現,但很新奇的是,這是我第一次在你長大的地方過年,好像感覺能和小時候的你一起,看外面的煙花爆竹。我在想,你小時候也穿着新衣服,舉着仙女棒,在雪地裏歡喜嗎?
    外面人聲很熱鬧,我無處可歸。
    又忽然很想你,想此時此刻的你,在哪裏,又在做什麽?
    孟浔,我忽然明白,為什麽你曾經和我說過你很孤單。
    我站在你的房間,往下看窗外的世界鮮豔美麗車水馬龍,以前小小的你是不是也和現在的我一樣趴在窗戶,看着樓下歡聚一堂的人們,覺得自己不像活在人世間。
    第二封信件:
    ——孟浔,又一個新年,你還是沒有回來。因為我去年給你留下來的信件你也沒有拆。我幫你給外婆和媽媽上了香,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不再回來這裏,但是我猜測,會不會是因為你沒有勇氣踏入蘇城?如果有看見信件,請及時給我打電話,雖然我覺得,你可能也不會打。
    蘭雙有去陪你嗎,我知道你在深圳上班,也不知道你過的怎麽樣。
    我其實過得也不好,我得了病,我時常會出現你在我身邊的幻覺,像做夢,也能聽見你在我耳邊喊我的聲音。我很後悔當初對你說過的那些話,其實我希望你再回來香山澳。
    孟浔,當我失去了你,我才明白,孤獨是心病,它無藥可醫。
    第三封信件:
    ——孟浔,第三年,新年快樂。
    我想你應該是不會回來了,也不會看到我給你的留言。
    既然這樣,那我就長話短說了。
    孟浔,我是蘭濯風,我在香山澳等你。
    永遠。
    -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他會說,在這裏等她三年。
    孟浔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哽咽了,看着他,問他:“你怎麽不告訴我,你回來過?”
    視線裏的男人因為淚水看不清容貌,只見他倚着門框,似乎是笑了,淡淡的笑聲,伴随着冷香撲鼻而來,她知道他在靠近,然後溫熱的指腹替她擦掉眼淚,嗓音低沉道:“現在也不遲。”
    孟浔埋首在他的懷裏,那瞬間眼淚決堤,濕了他的襯衫。
    而他一直摸着她的頭發,像撫摸小孩兒那樣,給她無限的寵溺和溫柔。
    “以後不會再孤獨了。”他安撫她,抱着她,用盡溫柔的語氣。因為當他站在這裏,他才知道,她的人生一直以來都是不幸的,也是孤獨的。
    孟浔從他懷裏擡起頭,淚流滿面:“三哥,我一直以為,這世上沒有什麽永垂不朽,孤獨是人生常态。但是你在我心裏,是生生不息的。”
    孟浔把信件放在自己的包裏,此生、好生珍藏。
    他們一起躺在她生活了十八年的房間裏,兩個人窩在小床上,他們牽着手,沒有欲念,沒有情欲,只有訴說不盡的思念和往事。
    “電影院那天你告訴我,如果我要再離開,你就帶我回來這裏,是想讓我看見這些信件嗎?”孟浔側頭看着他,手貼在臉頰處,好奇的問。
    “這只是一部分。”
    他望着天花板,好久後,才說:“孟浔,其實我放不下你。”
    如果那時候她真的告訴他,她要再離開,他只能帶着她回來這裏,讓她看看這些,他在賭最後一次,賭她會不會感動,會不會再次留在他身邊。
    她聽出了他的話外音,伸出手,與他十指緊扣。
    ——孟浔,當我失去了你,我才明白,孤獨是心病,它無藥可醫。
    ——孟浔,我是蘭濯風,我在香山澳等你。
    ——永遠。
    他們相依在這個緊巴巴的小床,空蕩的房間裏,響起她低柔的聲音
    “三哥,有你,我再也不會孤獨。”
    “我也和你一樣。你是我的解藥。”
    孟浔鼻子發酸。蘭濯風抱着她:“睡吧,明天還要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
    “明天你就知道了。”
    去孟浔此生最遺t憾的地方。
    他在用盡全力圓她此生的遺憾,孤獨。
    要她完完全全,奔赴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