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吓人了。
    在苏陌的人生辞典里,从来就没有“成亲”二字。这种契约太缠人,一旦沾上,便有了负担,苏陌是个不想负责的人。
    苏陌去找裴寻芳理论,却不想被裴寻芳一把扛起,塞到了马车里。
    “去哪?”苏陌有些惊慌。
    裴寻芳放下帷裳:“回洛阳。成亲。”
    苏陌脑子嗡嗡的响,他试图阻止:“纵观历史,也没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再者,大庸和大齐的律法都不允许……”
    “公子何曾将这些条条框框放在眼里过?”裴寻芳将苏陌的脑袋按进怀里,“这会子,倒是在意起来了。”
    苏陌又挣扎着坐起:“顾家在洛阳地位非比寻常,你离开十八年了,这样冒冒失失回去成亲,怕是会……”
    裴寻芳道:“我成个亲,还要管他人不成?”
    苏陌咬咬牙:“你父母……他们不会同意你娶个男子过门的!”
    裴寻芳的眸光愈发幽黑起来:“我父母俱是开明之人,我能同心爱之人成亲,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我就是要带公子回家,祭拜高堂,回归祖籍,我要叫你入我族谱,做我的妻。”
    完了。
    “我……我们那儿成亲……”苏陌往后缩,“……不用入族谱的。”
    裴寻芳眸光略有松动:“公子若不愿意,我不介意做上门儿婿,入你家族谱。”
    完犊子了。
    唐戟带着人千里加急,风风火火赶回洛阳去筹备婚礼。
    苏陌被裴寻芳按在马车里,半步不曾离身,他甚至无意听到随行的仆从偷偷说笑,公子若是个女子,这路上就得造出好几个娃娃来。
    苏陌没想到自己一句戏言,造成了此等局面。
    这下真是骑虎难下了。
    临安到洛阳,山高水长,路途遥远,连日风雨兼程,一天也不耽误。
    这一日,一行人到了个古渡口。
    正值风大浪急,河水滚滚,船家都不开船。
    “天意留人。”老船家笑道,“几位客官不妨在此处歇歇脚,待风浪小些再渡河。”
    恰巧那渡口旁有家小店,几根半人粗的大木头并一些茅草搭的吊脚楼,是个落脚处。
    影卫前去探道,裴寻芳抱着苏陌下了马车。
    但见大浪涛涛,长河落日,晚霞将整个世界映照得血红血红的。
    苏陌从晨起便眼皮跳个不停,午膳也没吃几口,昨夜又被折腾得厉害,此刻腿还是软的。
    苏陌瞄了眼那戴斗笠的老船家,不觉心头一跳,裴寻芳揽过他的肩,扶着他上了楼。
    苏陌挑了个靠河的位置坐下,影卫们围绕着坐了一圈,直将大半个店都占了。
    “过了这条落龙河,便是洛阳了。”裴寻芳脸上有了些兴奋,他指着远处连绵山脉下的城池,“顺利的话,明晚便能歇在家里了。”
    “嗯。”苏陌抿了一口茶。
    “这位公子,好个相貌。”楼下忽而传来一个声音。
    原来是吊脚楼下蹲了个捣药的麻衣道士。
    那道士埋头捣药,并不看苏陌,只连声叹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苏陌乜眼看去。
    “公子命里属水,生于水,也当命绝于水,今日横波挡路,大限已至,公子竟浑然不觉矣。”
    那道人话音未落,满座影卫已“唰唰”拔刀立起!
    裴寻芳将苏陌拉入怀中,厉声道:“你是何人!”
    苏陌倒是很淡定:“请道长上楼一叙。”
    “红尘偶遇,何必相见。”那道人始终低着头,“公子乃世外高人,心中自有天地,从何处来,当往何处去,纠缠于这混沌世间,又是为何?”
    苏陌凝着他的背影:“为我心中所爱。”
    道人捣药的动作停下来:“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时空交叠,自有定律,奉劝公子,不可贪恋,否则无论真实还是虚妄,都将万劫不复。”
    苏陌脸色微恙。
    裴寻芳要抓那道士过来盘问,苏陌再三拦下:“这人胡说八道的,不必理他。”
    是夜,星落风停,大浪平息了下去。
    翌日天一亮,果然风平浪静。
    老船家热情地招呼着,裴寻芳却不愿再走水路了,宁愿绕山多走百里。
    “不过是个小道士。”苏陌哭笑不得。
    裴寻芳将他死死抱在怀里,一步也不分离。
    山路曲折崎岖,足足多走了三日。
    到了第三日,照样无波无澜,平安无事,众人都松了口气。
    夜里,影卫们挑了个平坦的林地扎营,燃起了篝火。
    苏陌饶有兴致地喝了些酒,竟拉着裴寻芳跳起舞来。
    “你……”苏陌醉醺醺挂在裴寻芳的脖子上,“为何执意要同我成亲?”
    “想做你名正言顺的夫君。”裴寻芳凝着他,“想光明正大爱你,同你永远绑在一起,做你的家人,守着你。”